腊月二十九,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林珩刚推开房门,
便看到陈济堂老先生已立在院中,霜白的须发上沾着细密的露水,显然已等候多时。
老先生面色肃然,见到林珩,竟整理了一下本就整洁的衣袍,上前一步,对着林珩便是深深一揖,几乎要拜下去。
“林先生!”陈济堂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老朽昨夜辗转反侧,思及昨日聆听之高论,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先生之学,贯通天人,直指医道本源,实非寻常技艺可比!老朽痴活数十载,自诩略通医理,与先生一比,方知井底之蛙,浅薄不堪!”
林珩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避开,上前双手扶住老先生:
“陈老先生,您这是折煞晚生了!万万不可!快请起!”
陈济堂却执意不肯起身,抬头望着林珩,眼中充满了炽热的恳求与决绝:
“先生!老朽深知,此等学问,乃不传之秘,世间医家,皆视若珍宝,非亲传弟子绝不轻授。
然老朽年事已高,时日无多,唯恐此生再难窥医道更高殿堂。
老朽……老朽恳请先生,收我为徒!允我追随左右,学习这‘消炎杀毒’、‘微虫致病’之无上妙理!老朽愿执弟子礼,终身侍奉!”
说着,他竟真的要行跪拜大礼。
在这个时代,技艺传承门户之见极深,尤其是医术这等安身立命之本,更是秘不外传。
陈济堂此举,已是将林珩视作了可开宗立派的医道大宗师,甘愿自降身份,以求真知。
林珩心中巨震,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又是感动,又是惭愧。
他用力托住老先生的手臂,坚决不让他拜下去,语气诚恳至极:
“老先生!您误会了!快快请起,听我一言!”
他将陈老先生扶到院中石凳上坐下,自己则站在对面,神色无比认真:
“老先生,晚辈绝无半点藏私之意!昨日所论,皆是心中所思,能与老先生探讨,是晚辈的荣幸!但拜师之言,切莫再提!晚辈实在担当不起!”
他看着老先生疑惑而不解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决定坦诚相告:
“不瞒老先生,晚辈并非医道传人,甚至……连脉象都仅知皮毛,药理更是粗通一二。
晚辈所知这些,并非源于师承或苦读医书,而是……而是偶得一些残破古籍,其中记载了些迥异于当世的猜想与法门。
晚辈只是将其提出,与老先生验证而已。
论及扎实的医理、丰富的临证经验,晚辈与老先生相比,犹如萤火之于皓月,岂敢妄为人师?”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恳切:
“医道浩瀚,精深微妙。老先生数十载行医济世,所积经验智慧,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晚辈那些零散想法,不过是提供另一个看问题的角度,
如同在黑暗中投下一颗星火,能否成为大道之光,
最终还需老先生这等掌灯人以其深厚功力去辨别、去验证、去发扬光大。
若论老师,老先生悬壶济世、仁心仁术,才是晚辈应当学习的榜样!”
林珩心想,我连把脉都不会,哪敢做你老的老师呀。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既点明了自己知识的非常规来源,消除了老先生的疑虑,又极大地肯定了老先生的地位与价值,给足了尊重。
陈济堂怔怔地听着,看着林珩清澈而真诚的眼睛,心中翻腾不已。
他原以为林珩是身怀绝技却恪守门规的高人,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坦荡谦逊。
不居功,不自傲,反而将功劳归于自己这个“验证者”。
这份胸襟气度,更令他折服。
他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丝释然又带着些许遗憾的苦笑:
“原来如此……是老朽唐突了。先生虚怀若谷,老朽……惭愧!”
他不再坚持拜师,但眼中的敬佩之情却更深了。
忽然,他似又想到什么,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再次拱手,语气却不再是请求,而是带着一种郑重的托付:
“先生既如此说,老朽亦不强求。然,先生之学,于医道实有开天辟地之功,若就此湮没,实乃苍生之憾!老朽有一不情之请……”
他看向林珩,目光恳切:
“老朽孙女阿芷,虽年幼,却天性聪颖,心地纯善,于医道颇有灵性,且……尚未婚配。”
他特意稍稍加重了最后四字的语气,观察着林珩的反应,
“老朽恳请先生,允她随侍左右,学习先生之学。
她不需拜师名分,只求能聆听教诲,若能得先生指点一二,将来或可将此新学传承下去,造福世人。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林珩的心跳,在听到“阿芷”名字时,便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
当听到“尚未婚配”四字,更是感到耳根微微一热。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昨日那惊鸿一瞥的绝美侧颜和清澈眼眸。让阿芷跟随学习?这……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头,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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