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四月,草长莺飞,和煦的春风彻底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也吹响了桃源谷春耕的号角。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谷中喧嚣的工坊区、繁忙的矿场、乃至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都默契地沉寂了下来。
所有的劳作,都为一件头等大事让路——耕种。
湖畔沃野,黑土芬芳。
上千人如同潮水般涌向田间地头,男女老幼齐上阵,构成了一幅震撼人心的春耕画卷。
壮劳力们吆喝着,驱使着新驯服的几头健牛,拉着改进后的曲辕犁,翻开沉睡一冬的土地,泥浪翻滚,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
妇孺们则跟在后面,仔细地捡拾草根、碎石,或用新制的铁耙将大块的土坷垃敲碎耙平。
孩子们提着竹篮,沿着田垄撒下饱满的稻种,或是点下豆种、薯块,小脸上洋溢着新奇与认真。
就连平日守在工坊的工匠、负责警戒的士兵,只要轮休,也全部投入到垦荒播种之中。
号子声、欢笑声、牛哞声、此起彼伏,整个山谷都沉浸在一种忙碌而充满希望的喜悦里。
这是一年的开端,是生存的根基,没有人敢懈怠。
在这片全民耕作的洪流中,林珩也卷起裤脚,赤足踩在温润的泥水里,与众人一同劳作。
他虽然身份特殊,但深知身先士卒的道理,更享受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汗水浸湿了衣衫,泥土沾满了手脚,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平静。
春耕开始后的第十几天,一个午后,林珩正在田边稍作歇息,擦拭着额角的汗水,
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怯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少……少将军。”
林珩回头,只见阿芷站在几步开外,俏脸上带着奔波的红晕,布裙下摆沾了些泥点,
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角,手中还抱着一个用粗布小心包裹的方方正正的物件。
她似乎清减了些,但那双眸子,却比以往更加明亮,
如同被春雨洗过的星辰,闪烁着专注与求知的光芒。
“阿芷姑娘?”林珩眼中掠过一丝惊喜,旋即化为温和的笑意,
“春耕繁忙,多日未见,一切可好?陈老先生身体如何?”
“爷爷安好,有劳少将军挂心。”阿芷微微屈膝行礼,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祖父正在医署带着几位学徒处理一批新采的草药。我……我今日来,是有些医理上的疑难,想向少将军请教。”
她说着,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布包抱紧了些。
“但说无妨。”
林珩引她到田埂旁一株大柳树下阴凉处坐下。
阿芷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是几个小巧的陶罐和一瓶用软木塞封好的液体。
她拿起那个小瓶,眼神发亮:
“少将军,您看,这是按您说的方法,我和几位婶婶反复蒸馏提纯出来的‘酒精’!”
她拔开木塞,一股浓烈而纯粹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
“我们试过了,用棉絮蘸取擦拭伤口,比之前用的草药汁液,清洁效果好了不知多少!伤口红肿消退得快多了!”
林珩接过嗅了嗅,浓度相当不错,赞许地点点头:
“做得很好!纯度越高,消毒效果越佳。但切记,此物刺激性强,不可直接用于大面积伤口内部,主要用于皮肤和器具消毒。”
“阿芷明白!”
得到肯定,阿芷脸上泛起开心的红晕,像得了夸奖的孩子。她又指着那几个陶罐,
“还有这些,是您之前提到的,可能长有‘青霉素’霉斑的瓜果和豆汁培养物,我们按不同温度、湿度尝试
确实有些长出了青绿色的霉斑,只是……如何提取、如何验证其效,还毫无头绪。”
她眉头微蹙,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最让她着迷的,是布包底层那个用兽皮仔细包裹的物件
一面晶莹剔透的凸透镜片,被林珩用硬木做了一个简易的支架,成了最原始的“放大镜”。
“这个……”
阿芷拿起放大镜,语气中充满了近乎虔诚的惊叹,
“才是真正的神器!少将军,您说得对,天地之大,无奇不有!我们用这个看东西,简直……简直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她激动地讲述起来:
她看到了河水滴里,真的有无数细小的、游动的“虫子”(微生物);
看到了腐烂的果肉上,爬满了肉眼根本看不见的细丝和孢子;
甚至看到了伤口脓液里,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小点……
“原来您说的‘微虫’真的存在!原来水要煮开喝,是因为里面有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原来伤口化脓,真的是因为这些小东西在作怪!”
她的世界观,被这小小的镜片彻底颠覆了,也对林珩提出的“消炎杀毒”理论,有了直观而震撼的认识。
林珩听着她雀跃的讲述,看着她因兴奋而闪闪发光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欣慰。
这个女孩,不仅有着惊人的美貌,更有着一颗纯净而炽热的求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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