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在一种极致压缩、高效运转的节奏中,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倏然抽走。
云城内外的空气都绷紧了弦,
弥漫着大战将至的、混合着铁锈、硝烟与昂扬斗志的独特气息。
军队反复清点装备,检查枪械,分发最后一批定装弹药和急救包;
后勤民夫将堆积如山的粮袋、成箱的手榴弹、捆扎好的炸药包,装上加固的马车;
信使往来穿梭,传递着最后的情报与指令。
出征前夜,残月如钩,星辉黯淡。
林珩又一次与阿芷登上了北面的城墙。
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吹动着两人的衣袂。
城外远处,隐约可见连绵的营火,那是明日即将开拔的大军营寨。
城内,大部分区域已陷入沉睡,只有零星灯火,与天上疏星默默相对。
阿芷紧紧挨着林珩,握着他的手,指尖微凉。
她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望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
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忧虑与不舍:
“明天……你就要出发了。珩哥,你一定要……一定要小心。我听说府城比云城大得多,守军也……”
林珩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用力包裹在掌心,传递着温暖和力量。
他目光坚定地望着北方深邃的夜空,那里是府城的方向。
“放心,阿芷。这次我们准备得比打云城时更充分,时机也更好。
金不韦的商会提供了详尽的情报,石猴的人已经渗透进去,
谢真会为我们扫清障碍,赵叔练兵从无懈怠,孙敖的谋划也很周全。”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不容置疑的坚决:
“但我必须去。府城非比云城,它是沈蠡经营多年的老巢,
势力盘根错节,城中情况也更复杂。
战场瞬息万变,通讯不便,许多关键决策,需要临机决断。
我在军中,能第一时间掌握情况,协调各方,
避免因消息传递延误或理解偏差而错失战机,甚至酿成大祸。”
他转过头,看着阿芷写满担忧的眸子,声音放柔:
“我知道你担心。但你看,我们的军医队如今已是一支专业的队伍,
在陈老先生和你这些时日的倾力教导下,
他们处理战伤的能力早已今非昔比。
你最大的价值,是在后方钻研医术,改良药方,
为我们提供更强力的医疗保障,而不是亲临前线。
那里太危险,我决不能让你涉险。”
阿芷知道他说得在理,但心中的牵挂却丝毫未减。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声音低如耳语:
“我知道拦不住你,也知道你说得对……可我就是怕。
珩哥,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
你的安危,关乎的不只是你我,更是整个桃源的希望。
我……我会在云城,和叶先生一起,守好这里,等着你凯旋。”
“我答应你。”林珩揽住她的肩,郑重承诺。
这一夜,城墙上的风似乎也变得温柔,两人相依相偎,
说了许多平日无暇倾诉的私密话语。
回忆相识的点点滴滴,憧憬未来的安宁生活,更多的,
是阿芷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叮咛,和林珩沉稳有力的安抚。直到月过中天,寒意愈重,两人才相携走下城墙。
次日,寅时末(凌晨5点),天色未明。
云城北门外,巨大的校场之上,火把通明,亮如白昼。
三千桃源军将士,已列成一个个整齐肃穆的方阵。
人人身着灰色战袄,打着绑腿,背负行囊。
燧发枪兵肩上的枪刺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掷弹兵腰间的布袋鼓鼓囊囊。
战马轻嘶,驮着物资的车辆在后方排列。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响。
一股压抑到极致、仿佛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战意,在空气中无声流淌。
点将台上,林珩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装,外罩轻甲,未戴头盔,目光如电,
缓缓扫过台下三千张或坚毅、或激动、或略带紧张但绝无畏惧的面孔。
赵猛、孙敖、秦飞、王豹等将领披甲持锐,肃立其侧。金不韦、叶剑、胡小娥等留守人员,亦在台侧相送。
林珩上前一步,运足中气,清朗而充满穿透力的声音在校场上空回荡开来:
“将士们!兄弟们!”
三千道目光瞬间聚焦于他,眼神炽热。
“今天,我们站在这里,刀出鞘,枪上膛,不是为了劫掠,不是为了私仇,
更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
林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
“我们是为了讨还血债!是为了铲除暴政!是为了夺回我们生而为人的尊严与活路!”
他手臂猛地指向北方:
“在那里,丰君府府城!坐着一个名叫沈蠡的狗官!
他身为一府之主,不思报国为民,反而贪赃枉法,残害忠良,鱼肉百姓!
二十年前,他为一己私欲,污人清白,虐杀无辜,更屠人满门,连五岁孩童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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