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瑾的脸在晨光中苍白得吓人，眼泪在她脸上肆意流淌，将精心化好的妆容冲得斑驳不堪。她扶着餐桌边缘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整个人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江弈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颤抖的肩头，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画面。
那是七年前的冬天，他们挤在城中村不到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窗外寒风呼啸，屋里唯一的取暖器发出嗡嗡的声响。舒瑾裹着厚厚的羽绒服，鼻尖冻得通红，却还是笑着把唯一一碗泡面推到他面前。
你吃吧，我今天在公司吃过点心了。她说着，眼睛弯成月牙，等你公司拿到投资，我们要天天去吃那家日料，把菜单全点一遍！
他记得自己当时如何握紧她冰凉的手，在取暖器微弱的光线下郑重承诺：小瑾，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让你住大房子，再也不用受这种苦。
后来他真的做到了。恒曜集团从最初的三人工坊发展到如今业内前三，他给了她临江苑这套价值千万的大平层，给了她一张没有额度限制的附属卡，给了她所有女人羡慕的生活。
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舒瑾，却为了另一个男人哭得撕心裂肺。
又一个画面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
五年前的那个傍晚，就是在这个家里——那时这里还只是他买下的毛坯房，他亲自画了设计图，每个角落都倾注了对未来的憧憬。夕阳透过没有窗帘的落地窗，把整个空间染成温暖的金色。
他单膝跪在还未铺地板的水泥地上，手中举着那枚他偷偷设计了好几个月的戒指。
小瑾，我知道现在这里还很简陋，但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家。你愿意嫁给我，和我一起把这里变成全世界最温暖的地方吗？
他记得舒瑾当时哭得像个孩子，扑进他怀里不停点头：我愿意！江弈，这辈子我最幸运的事就是嫁给你。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六个字如今像最锋利的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江弈……舒瑾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拽回现实，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那双曾经让他沉醉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惊慌和哀求。若是从前，他早就心软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可现在，他只觉得胸口闷得发疼。
他的目光越过舒瑾，落在主卧那扇紧闭的门上。门后藏着那个叫谷宸的男人，那个在他出差期间登堂入室，穿着他的拖鞋，用着他的东西，甚至可能睡着他的床的男人。
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涌上喉头。
解释？江弈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好啊，你现在就解释。解释为什么你的高中同学会在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收到你刷我的卡买的限量款手表？
舒瑾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惊恐地睁大：你……你怎么知道……
解释为什么上个月妈生病住院，你说要加班不能去照顾，实际上却是陪他去三亚度假？江弈每说一个字，心就冷一分，解释为什么这三个月来，你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和我亲近，现在却让另一个男人住在我们的卧室里？
舒瑾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江弈缓缓走向主卧门口，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他能感觉到舒瑾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那种绝望的注视曾经能让他放下一切原则。
但现在不行了。
他在主卧门前站定，抬手轻叩门板。动作很轻，却让身后的舒瑾猛地抽了一口冷气。
给你两个选择。江弈没有回头，声音冰冷而平静，现在，立刻，让他从我们的家里滚出去。或者……
他顿了顿，感受到心脏传来尖锐的疼痛：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见。
这句话像惊雷在客厅里炸开。舒瑾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餐桌边缘，桌上的咖啡杯摇晃着洒出深色液体。
离婚？她不可置信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江弈你疯了吗？就为了这点小事你要离婚？
小事？江弈终于转过身，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在你眼里，把野男人带回家住只是？
他不是野男人！舒瑾像是被刺痛般尖叫起来，谷宸他……他只是暂时遇到困难，我作为朋友帮帮他怎么了？你就这么小心眼吗？
江弈静静地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忽然觉得很可笑。五年的婚姻，他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睡在枕边的女人。
所以你的选择是离婚？他轻声问。
舒瑾的表情瞬间凝固。她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在她认知里，江弈永远都会包容她、原谅她，无论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只要哭一哭、闹一闹，他最终都会心软。
可此刻他站在她面前，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冰，没有一丝动摇。
不……不是的……她慌乱地摇头，眼泪再次涌出，江弈，我们五年的感情，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我怎么可能背叛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在江弈毫无波动的注视下，所有的谎言都显得如此苍白。
江弈没有再说话。他拿出手机，调出秦峰发来的监控截图，将屏幕转向舒瑾。
画面上，她和谷宸并肩走进小区电梯，谷宸的手自然地搂着她的腰，而她笑得眉眼弯弯——那是他已经很久没在她脸上看到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舒瑾的目光在触到屏幕的瞬间彻底涣散，所有的辩解都卡在喉咙里。
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江弈收起手机，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明天九点，别迟到。
他转身走向玄关，没有再看那个曾经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一眼。
在他握住门把手的瞬间，主卧的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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