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一页页翻过，距离秦砚下达最后通牒已过去半月。这期间，宋雨晴像是陷入了某种歇斯底里的循环，电话轰炸、信息哭诉、甚至再次找到出租屋苦苦哀求，所有手段用尽，却始终无法撼动秦砚分毫。他像一块被冰封的磐石，沉默地承受着一切喧嚣，回应她的只有彻底的静默和那份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
最终，在法定的离婚程序框架下，以及宋雨晴死活不肯签署协议的现实面前，双方按照流程，被通知前往区婚姻登记处的调解室进行首次调解。这是一个试图在诉讼前挽回婚姻的最后一道缓冲带。
调解室不大，布置得简单而刻板，米白色的墙壁，几张深色的桌椅，墙上挂着促进家庭和谐的标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略显沉闷的气味。穿着制服、面容温和的中年女调解员已经坐在了主位。秦砚和宋雨晴分别坐在长桌的两侧，中间隔着的距离，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秦砚穿着一身干净的深色夹克，神情平静，眼神沉稳，看不出喜怒，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而宋雨晴则明显精心打扮过，试图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一身素雅的连衣裙，妆容也刻意淡了些，但眼底无法掩饰的慌乱和红肿的眼皮，还是暴露了她连日来的煎熬。她坐下时，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目光不时瞟向对面面无表情的秦砚，带着一丝乞求，又混合着不甘。
调解员例行公事地宣读了调解纪律，然后看向双方，语气温和地开口：“秦先生，宋女士，今天请你们来，是希望本着对家庭负责的态度，看看能否化解矛盾，挽回你们的婚姻。请你们各自先谈谈自己的想法，好吗？”
话音刚落，宋雨晴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抬起头，眼圈说红就红，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哽咽，抢先说道：“调解员老师，我……我不想离婚。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真的！就是一些误会，还有……还有我有时候太任性，说了些不该说的气话。”
她一边说，一边用泪眼朦胧的目光看向秦砚，试图唤起他哪怕一丝的怜惜。“秦砚，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吵架，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可那都是一时冲动，不是我的真心！我们结婚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怎么能因为一点小矛盾就说散就散呢？”
她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冲动、口不择言但内心深爱丈夫的妻子，将所有的矛盾轻描淡写地归结为“误会”和“气话”。
“他一直怀疑我，不信任我，”她转而看向调解员，语气带上了委屈，开始指责秦砚，“就因为我跟一个大学同学多联系了几次，他就小题大做，非要闹到离婚这一步。调解员老师，您说，夫妻之间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吗？”
调解员默默记录着，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秦砚：“秦先生，您怎么看？宋女士表示愿意改正，也承认了自身的一些问题。您是否愿意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秦砚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表演痕迹明显的宋雨晴，最后落在调解员脸上。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一种历经一切后的透彻与决绝。
“调解员老师，”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认为，我们之间不存在误会，也不仅仅是冲动。”
他顿了顿，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了几份提前准备好的材料复印件，整齐地推到调解员面前。
“这是部分能反映我们婚姻真实状况的材料。”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其中包括一些照片，显示宋雨晴女士与一位赵东阳先生过往甚密，行为举止远超普通朋友界限。还有一些聊天记录，表明她长期对婚姻生活不满，对我个人能力进行贬低，并在关键时刻，例如我母亲病重急需手术费时，拒绝履行夫妻间的扶助义务。”
他没有提高音量，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宋雨晴的心上。她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一点点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反驳，却在秦砚那冰冷的目光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调解员拿起材料，仔细翻看着。那些照片虽然不算极其露骨，但其中展现的亲昵与默契，远超普通社交范畴；聊天记录里那些抱怨和贬低的言辞，也清晰可见。调解员的眉头微微蹙起。
秦砚没有停止，他继续冷静地陈述，如同在法庭上举证：“此外，我这里还有一段录音。”他没有播放，只是陈述了核心内容，“在录音中，宋女士亲口表示，后悔与我结婚，认为赵先生比我好得多。我认为，这已经清晰地表明，我们之间的夫妻感情，早已彻底破裂，不存在挽回的基础。”
他看向调解员，眼神坚定无比：“所以，我的态度很明确，坚决要求离婚。这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无法继续维持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宋雨晴再也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泪水夺眶而出，这次的眼泪带着真实的恐慌，“那些照片是角度问题！那些话都是我气头上胡说的！不能当真！秦砚，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把这些都拿出来？！”
她语无伦次，试图否认，但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她的辩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调解员看着情绪失控的宋雨晴，又看了看对面冷静决绝、证据确凿的秦砚，心中已然明了。她从事调解工作多年，见过太多夫妻争吵，但像这样一方去意已决且准备如此充分的，挽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合上手中的记录本，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公事公办的冷静：“宋女士，请您先冷静一下。秦先生，您出示的这些材料……我了解了。”她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们双方分歧巨大，一方坚决要求离婚，且感情破裂的迹象比较明显。本次调解……恐怕难以达成和好的意愿。”
她的话，如同给这场调解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宋雨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失神地看着桌面，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知道，最后一道防线，也崩塌了。
而秦砚，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这个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调解室内的空气，凝固而沉重。只有宋雨晴压抑的啜泣声，证明着这场婚姻，正无可挽回地走向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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