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已经浸透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法院门前的台阶上落着几片枯黄的梧桐叶,被偶尔经过的脚步踩出细碎的声响。天空是那种沉闷的灰色,见不到一丝阳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宋雨晴在父母的陪伴下再次踏进法院大门。她今天穿了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施了薄粉,却依然掩盖不住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憔悴和灰败。她的眼神不再像以往那样带着不甘或期盼,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只是依照本能完成着最后的程序。宋建国和王雅娟一左一右地跟着她,两人的脸色也同样沉重,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云。
走进法庭,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旧木头、印刷品和某种无形威压的气息扑面而来。宋雨晴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第一时间就投向了原告席。
秦砚已经坐在那里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白衬衫的领口紧扣着,没有系领带,透出一种冷峻的松弛。他正微微侧头,听着身旁陈律师的低语,侧脸线条清晰而冷硬。他似乎感知到了她的视线,眼角的余光极淡地扫过,没有任何停留,仿佛只是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随即又专注地回到了与律师的交流中。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对待陌生人的漠然。
宋雨晴的心像是被那冰冷的余光刺了一下,泛起细密的疼,随即又被更深的麻木所覆盖。她沉默地走到被告席坐下,双手放在冰凉的桌面上,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书记员宣布开庭,法官沉稳地敲下法槌。与之前几次相比,今天的法庭显得格外安静,仿佛所有人都知道,这已是终局,再无转圜的余地。空气凝滞,带着一种宣判前的沉重压力。
程序一项项进行,举证、质证……那些曾经让她无地自容的证据和指控,此刻再次被提及,却像是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冷得让她失去了知觉。
终于,到了最后陈述的环节。
法官的目光首先投向宋雨晴,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庄严:“被告宋雨晴,请做最后陈述。”
宋雨晴缓缓站起身,她的动作有些迟缓,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抬起眼,目光掠过法官,掠过面无表情的秦砚,最终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迅速盈满了眼眶,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依旧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浓重的鼻音:
“法官大人……”她开口,声音破碎不堪,“我……尊重法院的任何判决。”
眼泪终于决堤,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她没有去擦,任由它们肆意流淌。
“对于这段婚姻走到今天这一步……所有的责任,都在于我。”她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是我……辜负了秦砚的信任,是我……没有尽到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是我……犯了无法挽回的错误……我承认我所有的过错……”
她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一个字,没有再说“一时糊涂”或者“被人蒙骗”,她将所有的罪责都扛在了自己肩上,承认得彻底而卑微。这不是表演,而是经历了彻底崩溃和醒悟后,血淋淋的自我审判。
她说完,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缓缓坐了回去,低下头,用手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漏出,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法官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目光中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随即转向秦砚:“原告秦砚,请做最后陈述。”
秦砚站起身,身形挺拔如松。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因为宋雨晴的痛哭流涕而有丝毫动容,也没有即将解脱的轻松,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的目光直视法官,声音清晰、冷静,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法官大人,我与宋雨晴女士感情确已破裂,无和好可能。”他的话语简洁到了极致,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也没有任何情绪的宣泄,“请求法院依法判决离婚。”
没有指责,没有怨怼,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只有冷静到极致的陈述和斩钉截铁的要求。
“感情确已破裂,无和好可能。”这短短十一个字,为他与宋雨晴之间所有的爱恨纠葛、所有的痛苦挣扎,画上了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句号。
宋雨晴的哭声在他平静无波的陈述中,显得愈发凄楚和绝望。
法官听完双方陈述,与合议庭成员低声交换意见后,重新敲响法槌,庄严肃穆的声音在法庭内回荡:
“现在宣判。”
整个法庭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法官身上。
“经审理查明,原告秦砚与被告宋雨晴夫妻感情确已破裂,经调解无效,且无和好可能。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第三十二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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