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语会所深处,有一间不对外营业的私人茶室。这里的设计更偏向沈清澜个人的审美,没有会所公共区域那种精心营造的、略带疏离感的高雅,反而透着一种居家的静谧与温暖。原木色的家具线条简洁,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另一面则是大幅的落地窗,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枯山水庭院,几盏石灯笼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书卷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沈清澜身上的清冷香气。
秦砚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边放着一杯温度刚好的明前龙井。他刚刚结束一个跨洋视频会议,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处理完繁杂事务后的倦意,但神情却是放松的。这里是少数几个能让他彻底卸下防备、感到真正安宁的地方之一。
沈清澜坐在他对面的一张单人扶手椅上,膝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毯。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书或是处理设计稿,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偶尔掠过窗外的庭院,更多时候,是落在秦砚身上。灯光在她细腻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让她平时清冷的气质多了几分罕见的柔和。
茶香袅袅,室内一片静谧,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被隔绝得极好的都市喧嚣,如同模糊的背景音。
“最近,‘文心谷’那边,宋家似乎还在找新的投资方。”沈清澜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打破了沉默。她的语气平淡,就像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接触了几家,都不太顺利。那个窟窿,比想象中要大。”
秦砚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茶汤清润回甘。他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宋家的困境,他略有耳闻,但从未放在心上,更无意插手。那早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沈清澜看着他平静的侧脸,顿了顿,才继续道:“那天酒会……我看到宋雨晴了。她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的话语里没有试探,没有评价,只是陈述一个观察。
秦砚拿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他转过头,看向沈清澜,目光沉静:“是么。”他的反应平淡得近乎冷漠,仿佛听到的是一个陌生人的消息。
沈清澜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她看了他片刻,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很轻,却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秦砚,”她唤他的名字,声音比刚才更柔和,也更郑重,“我们认识,有十年了吧?”
秦砚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他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大学同学,毕业到现在,差不多。”
“十年。”沈清澜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唇角泛起一丝极淡的、回忆般的笑意,“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不是作为秦氏集团的继承人,只是作为那个在辩论赛上逻辑清晰、言辞犀利,私下里却会默默帮教授整理资料、对谁都温和有礼的秦砚。”
秦砚有些讶异地看着她,这些细节,连他自己都有些模糊了。
“那时候,很多人喜欢你。也包括我。”沈清澜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在诉说一件久远而寻常的往事,但微微收紧的指尖,还是泄露了一丝紧张。“但我知道你和宋家的事,知道你有婚约。所以,我一直都只是看着,以朋友的身份。我觉得,那样就很好。”
她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进秦砚的眼底,那里有坦荡,有真诚,也有一份沉淀了多年的、不容错辨的情意。
“后来,你家出事,你结婚,又离婚……我看着你经历这一切。”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你最难的时候,我想帮你,又怕我的靠近会给你带来更多的压力和非议,所以只能通过唐昊,或者用合作的名义,做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秦砚静静地听着,心中掀起了微微的波澜。他确实感激沈清澜在他低谷时的帮助,无论是“澜语”品牌那次关键的合作,还是后来许多次的默契支持。他一直以为那是基于商业眼光和朋友的义气,从未深想背后可能藏着这样绵长而克制的情感。
“再后来,你重新站起来,创立砚华,走到今天。”沈清澜的声音渐渐坚定起来,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彩,“我看着你从谷底一步一步爬上来,变得比过去更强大,更耀眼。我也……更清楚地知道,我当初欣赏的那个秦砚,从未改变过内核。甚至,经历了风雨淬炼,他变得更好了。”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勇气,然后,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道:“秦砚,我不想再只是远远地看着,或者以朋友、合作伙伴的身份站在你身边了。”
茶室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檀香的气息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
沈清澜站起身,走到秦砚面前。她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微微仰头看着他。夜灯的光晕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我喜欢你。不是大学时代那种朦胧的好感,是现在,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对另一个成熟、优秀、让我由衷钦佩和心动的男人的喜欢。”她的告白直接而坦荡,没有任何矫饰,却因这份坦荡而显得格外有力量,“我了解你的过去,理解你的现在,也愿意参与你的未来。我不需要你为我改变什么,我只希望,能有一个正式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未来的所有风景,无论是风雨,还是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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