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的眸光微微一动，像湖面投进一颗石子，却转瞬即逝，脸上半点不露，依旧低头整理着花束，嘴里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不大，刚好能让货郎听见：“水在灶房，瓦罐里有凉的，自己去舀吧。”
货郎也不搭话，转身进了灶房，脚步声很轻，不过片刻就出来了，手里的粗瓷碗空空如也。他走到担子旁，挑起担子时，故意顿了一下，路过晴花坊门槛时，左脚尖在青石板上轻轻碾了碾，留下一个浅淡的泥印——那泥印是个小小的三角，标记着，消息就藏在担子侧边的竹篾夹层里。
等货郎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铜铃声渐渐远去，苏晴才对小春吩咐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去，剪一支最艳的红玫瑰，插在前堂的白瓷瓶里。”
小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点紧张的神色，快步走到后院，挑了一支开得最盛的红玫瑰，剪下来时还不小心被刺扎了一下，指尖冒出血珠，她也顾不上擦，快步走到堂屋，把玫瑰插进那只描着兰草纹的白瓷瓶里。艳红的玫瑰衬着白瓷，格外惹眼。
苏晴则走到门口，弯腰假装掸鞋上的灰，裙摆垂下来，刚好挡住旁人的视线。她的指尖飞快地抠开货郎留下泥印的那块青石板侧边的缝隙，摸出一张卷成细条的草纸——草纸是最普通的那种，边缘毛糙，上面用炭笔写着字，墨迹被水汽洇得有点模糊。
她展开草纸，上面只有寥寥数字：龙兴社三人，查晴花坊，巳时到。
苏晴的眉头轻轻蹙了蹙，像拢起的轻烟，随即又舒展开。她将草纸凑到灶房的烛火边，看着它烧成灰烬，指尖轻轻摩挲着窗棂，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
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晴花坊是她布下的第一张网，接下来，她还要在沪西的茶馆、酒楼、码头，布下更多的网，让龙兴社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五龙会的眼睛。
这时，一阵风吹过，带来了茉莉的清香，混着玫瑰的甜香，萦绕在鼻尖。苏晴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眸光清亮，像淬了光的琉璃。
暗香浮动，蛛网已张。
沪西的风，从今天起，要带着她的消息，吹遍整个魔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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