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然坐在一旁,没怎么喝酒,只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慢慢用勺子舀着吃。馄饨皮滑溜溜地进了嘴,肉馅鲜得能爆出汁,混着虾皮和紫菜的鲜味,暖乎乎地熨帖着胃。他抬眼看向身边的林凡尘和苏晴,忽然放下勺子,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温温的,像江面上的风:“还记得吗?小时候,咱们六个人,挤在码头边的破棚子里。那棚子漏风漏雨,冬天冷得钻骨头,夏天热得像蒸笼,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上一碗阿婆的热馄饨。”
这话一出,热闹的场面忽然静了几分,连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都清晰起来。林峰放下酒碗,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沿,碗壁的凉意透过指尖传进心里,眼底泛起一层淡淡的怀念:“怎么不记得?有年冬天特别冷,下着冻雨,咱们在码头扛了一天大包,却被工头克扣了工钱,饿了一整天。还是阿婆,端着一碗热馄饨过来,六个小崽子分着吃,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连碗底的葱花都没剩下。”
苏晴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漫上一层暖意,轻声接话:“我还记得,那天虎子抢了最后一个馄饨,被尘哥敲了脑袋,哭唧唧地把馄饨让给了我。”
林虎闻言,脸瞬间红了,梗着脖子嚷嚷:“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谁敢抢晴姐的东西,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满桌人都笑了,笑声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柔。林落宇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反射着马灯的光,嘴角弯起一抹温和的笑:“后来,咱们一起扛大包,一起捡破烂,一起攒钱,说好要一起做点正经生意,让沪西的兄弟们,都能有口饭吃,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现在,总算离那个目标,近了一步。”
林虎也不嚷嚷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右臂,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带着点后怕和愧疚,声音也低了不少:“上次商盟大会,我要是不那么冲动,强行催动龙纹,也不会闹到要陈叔来治伤……哥,晴姐,我错了。以后我听你们的,不逞能了。”
林凡尘看着他,忽然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兄弟间的暖意:“错了就改,还是好兄弟。”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黑沉沉的江面,远处的航标灯一闪一闪,像夜空中不肯熄灭的星星,“咱们六个,从光着脚在码头跑的小崽子,到现在撑起五龙会的天,靠的不是龙纹的蛮力,不是手里的家伙,是兄弟同心,是晴晴的智计。只要咱们一条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苏晴的心猛地一颤,侧头看向林凡尘,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底。晚风拂过,吹动她鬓角的碎发,也吹动了心底的涟漪。
就在这时,苏晴站起身,接过阿婆递来的旧吉他。她抱着吉他走到石坝边的路灯下,昏黄的灯光裹着她,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她指尖拨弄着琴弦,弦音清冽又温柔,歌声跟着响起来,是一首老上海的歌谣,调子舒缓,带着淡淡的怀旧气息:“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帮众和商户们都安静下来,侧耳听着,连手里的酒碗都忘了举。歌声里,江风更柔了,连远处的涛声都变得温柔,拍打着码头的石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陈启然拿出随身携带的牛皮小本子,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昏黄的灯光落在纸页上,映出密密麻麻的字迹——不知是在记录这夜的热闹,还是在续写他的《龙纹手记》。
林凡尘看着路灯下的苏晴,眼底的笑意渐渐深了。她是情报组的主心骨,是五龙会的智囊,更是他年少时就放在心尖上的人。
夜渐深,酒意渐浓。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跟着苏晴的歌声一起唱了起来,几十人的声音混在一起,不算整齐,却格外动人,在码头的夜空里回荡,飘向波光粼粼的江面,飘向沪西的千家万户,飘向那些亮着灯的窗户。
林凡尘举起酒杯,与身边的兄弟们碰了碰,最后看向苏晴。苏晴也转过身,举起酒杯,冲他弯起唇角。
“敬初心。”林凡尘轻声说。
“敬初心!”
五只酒杯,与苏晴手中的那只清脆相撞,声响在江风里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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