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彻底散尽的时候,沪西码头的空地上已经聚满了人。薄雾凝成的水珠还挂在街边的梧桐叶上,风一吹,簌簌往下掉,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五龙会的帮众们扛着铁锹、夯锤,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商户们自发推着吱呀作响的木板车,车上堆满了青砖、石灰和削尖的硬木木桩,连阿婆馄饨店的伙计都放下了汤勺,拎着水桶跑前跑后,桶沿的水珠一路洒过去,在石板路上画出弯弯曲曲的水线。
林凡尘踩着青石板路走来,月白色长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白皙却有力的手腕,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图纸——那是林落宇熬了三个通宵画出来的据点防御图,图纸边缘被手指摩挲得发毛,上面用红笔圈出的围墙轮廓、了望塔位置、暗哨藏身点,甚至连陷阱的埋设方位,都标得密密麻麻,一目了然。
“兄弟们!”林凡尘站在一块垫高的青石板上,声音透过清晨微凉的风传出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龙兴社吃了舆论的亏,断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手里的刀,可不会认什么报纸!我们要把沪西建成铜墙铁壁,让他们有来无回!”
话音落下,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喊杀声,惊飞了树梢上的几只麻雀。林虎挽着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胳膊上的龙纹还隐隐泛着淡红,那是上次触发力量留下的痕迹。他扛起一根碗口粗的硬木木桩,木桩的顶端被削得锋利如矛,他大喝一声:“战斗组的跟我来!先打围墙地基!一尺深!一寸都不能少!”
战斗组的汉子们立刻跟了上去,铁锹铲开混着晨露的泥土,发出“哧啦”的声响,夯锤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咚咚”的闷响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泥土里的蚯蚓被震得钻出来,在地上扭动。林虎光着膀子,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脊梁往下淌,砸在土里,瞬间没了踪影,他手里的夯锤抡得虎虎生风,嘴里还喊着号子:“夯土嘞!夯得实!防贼寇!”
后勤组的人则在林落宇的指挥下,将青砖码放得整整齐齐,每一块砖都用棉布擦去表面的浮尘。林落宇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竹尺,量着砖缝的间距,眉头皱得紧紧的:“砂浆要抹匀!砖缝不能超过一指宽!这围墙是护命的,不是摆样子的!”他身后的伙计们不敢怠慢,将石灰和细沙按比例调成砂浆,抹在砖缝里,抹得严丝合缝,像嵌进去的一样。
苏晴带着情报组的女店员们,穿着利落的短褂,手里拿着小本子和铅笔,在据点周围游走。她们脚步轻快,时不时弯腰丈量距离,嘴里念叨着:“这里的视野能覆盖码头入口,放两个暗哨刚好,再摆两盆不起眼的冬青当掩护”“拐角处适合埋绊马索,龙兴社的人要是骑马过来,准得摔个狗啃泥”“仓库后门的巷子窄,适合设陷阱,挖个半尺深的坑,铺上木板和杂草,保准他们踩空”。苏晴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土里画着草图,嘴角带着一抹笃定的笑意,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商户们也不甘落后,自发组成了后勤队。米铺的李掌柜带着两个伙计,把仓库里的糙米搬出来,一麻袋一麻袋地铺在围墙内侧的地面上,糙米吸潮,能防止雨天泥泞,他擦着额头的汗说:“这米铺在沪西开了三十年,前半辈子受青蛇帮压榨,后半辈子总算盼来五龙会撑场子!这点东西不算啥!”裁缝铺的张师傅则带来了几匹粗麻布,分给帮众们做防雨的棚子,他手里的剪刀上下翻飞,麻布条子簌簌往下掉:“棚子搭在哨位旁边,兄弟们站岗的时候,能躲躲太阳避避雨!”
就连之前被龙兴社砸了铺子的王伯,也拄着拐杖,颤巍巍地送来几筐生锈的铁钉,筐沿还沾着泥土。他看着热火朝天的场面,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声音沙哑:“我这杂货铺开了半辈子,以前龙兴社收保护费,青蛇帮抢东西,日子过得提心吊胆。五龙会来了才几个月,沪西就安生了!这些钉子,是我年轻时修铺子剩下的,你们别嫌弃……沪西是咱们的家,得守好啊。”
林凡尘快步走过去,扶住王伯的胳膊,声音温和却有力:“王伯,您能来,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这些钉子,我们一定用在最要紧的地方,钉牢每一块门板,钉死每一根木桩。”
王伯点点头,看着不远处正在砌墙的帮众,嘴唇翕动着,像是在念叨着什么。
正午的太阳升到头顶,晒得人脊背发烫。帮众们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贴在背上,印出一块块深色的汗渍,却没有一个人喊累。围墙已经砌到了一人高,青灰色的砖墙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像一条蛰伏的青龙,蜿蜒着护住沪西的仓库、宿舍和医疗点。墙头上插满了削尖的木桩,木桩的顶端被晒得发白,闪着凛冽的寒光,风一吹,木桩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呜呜”声。
最引人注目的是东南角的了望塔。那是用三根合抱粗的杉木搭成的,足足有三丈高,塔身用铁索固定在地面上,稳如磐石。塔顶架着一个八角形的了望台,四周装着结实的栏杆。林峰带着几个身手矫健的帮众,手脚并用地爬上去,他们腰里拴着麻绳,手里拎着一面绣着五爪青龙的龙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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