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黑绸,沉甸甸地压在沪西的青石板路上。石板缝里的青苔泛着冷湿的光,街边的梧桐叶纹丝不动,连虫鸣都敛了声息,只有了望塔上的铜铃,在夜风里偶尔发出一声细碎的叮当。
子时刚过,了望哨阿力突然浑身一僵,他死死攥着那架磨得发亮的单筒望远镜,镜片反射着西北方向隐约的火光。火光很淡,却在墨色的夜里格外扎眼,还伴着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预警!预警!”阿力的嗓子瞬间喊哑了,手掌狠狠拍在铜铃上,“叮铃铃——叮铃铃——”清脆的铃声刺破夜的寂静,像一把尖刀,在据点上空炸开。“西北方向!三十来人!拿着砍刀火把!是龙兴社的人!”
铜铃连响三声,是联防战术里的“敌袭警报”。据点里的灯瞬间全亮了,纸窗上映出一个个急促的人影。帮众们从被窝里弹起来,顾不上穿外衣,赤着脚抄起墙边的木棍和哨子,按照之前演练过的队形,飞快地往指定位置集结。
林虎赤着膊,古铜色的脊梁上汗珠滚滚,胳膊上的龙纹在油灯的映照下泛着暗红的光,像一条蛰伏的火龙。他一脚踹开仓库的木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吼声震得人耳膜发颤:“第一队守围墙!搬石块!砸那些狗娘养的!第二队跟我去拐角陷阱区!守住绊马索!别让他们靠近墙根半步!”
林峰早已带着三个身手矫健的帮众守在了望塔下,他手里握着一把磨得锃亮的朴刀,刀鞘是旧的,刀身却闪着凛冽的寒光。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慌而不乱的帮众,沉声道:“暗哨撤回!别暴露位置!等他们踩了陷阱,再从两侧包抄!记住,尘哥说了,留活口!”
苏晴站在据点正门的阴影里,身上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短褂,手里攥着情报组的暗号本,指尖飞快地在纸上划过。她侧耳听着远处的动静,脚步声杂乱,还夹杂着叫骂声,显然是龙兴社的人急着立功,跑得有些乱了。“东边暗哨注意!”苏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镇定的力量,“敌人分两队了!一队佯攻正门,一队往后门绕!通知后门守卫,拉紧绊马索!把煤油桶准备好!”
林落宇和陈启然则带着后勤组的人,搬来一筐筐雪白的石灰粉和一面面铜锣,守在围墙内侧的矮墙后。石灰粉是提前晾干的,一捏就扬出漫天白尘;铜锣擦得锃亮,敲一下能响半天。“兄弟们!听我口令!”林落宇扯着嗓子喊,手里的铜锣槌敲出“当当”的脆响,和铜铃声交织在一起,“等他们靠近围墙三丈,就撒石灰!敲铜锣!乱他们的阵脚!”陈启然则蹲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卷麻绳,仔细检查着陷阱区的引线,确保每一处都万无一失。
而此刻,沪西的街头,雷哥骑着一匹毛色发黑的劣马,手里挥舞着一把豁了口的鬼头刀。他脸上的刀疤在火把的映照下像一条扭动的蜈蚣,眼神里满是戾气。“给我冲!”他怒吼着,唾沫星子飞溅,“砸开那堵破墙!烧了五龙会的据点!谁先冲进去,赏十块大洋!”
他身后的三十多个打手,一个个袒胸露背,手里的砍刀在火光下闪着凶光。他们嗷嗷叫着,举着火把往前冲,火把的光映红了半边天,脚步声“咚咚”地砸在青石板路上,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老大!小心!前面不对劲!”一个瘦猴似的打手突然尖叫起来,他的脚刚踩上一块看似平整的木板,就听“咔嚓”一声脆响,木板应声断裂。他整个人失重般往下坠,掉进了半尺深的陷阱里,陷阱底部的碎石子硌得他惨叫连连,鼻青脸肿。
陷阱里的动静刚起,拐角处的帮众立刻猛地拉紧了绊马索。那绳索是用牛皮拧成的,结实得很,此刻被拉得笔直。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打手正举着砍刀往前冲,脚下突然被绳索一绊,重心不稳,像两个麻袋似的摔在地上。后面的人收不住脚,“哎哟”声此起彼伏,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撞在一起,乱作一团。
“放!”林虎一声令下,围墙内侧的帮众们立刻扬起手里的石灰粉。白茫茫的粉末借着夜风飘出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呛得龙兴社的打手们连声咳嗽,眼泪鼻涕直流,手里的砍刀都抓不稳了。紧接着,铜锣声、梆子声、喊杀声一起响起,震得人头晕目眩,分不清东南西北。
“妈的!有埋伏!”雷哥气得哇哇大叫,他挥刀砍断脚边的绊马索,鬼头刀砍在绳索上,发出“铮”的一声脆响,“给我砍!砍死他们!冲过去!”
几个打手捂着眼睛,跌跌撞撞地往前冲。他们刚冲到围墙下,还没来得及挥刀,就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墙头砸下来无数石块。那些石块都是帮众们提前搬上去的,大小适中,砸在人身上疼得钻心,却又不会致命。打手们惨叫着倒在地上,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
林峰看准时机,带着人从侧面的巷子冲出来。他手里的朴刀出鞘,寒光一闪,只听“哐当”一声,就把一个打手手里的砍刀打飞了。那打手还没反应过来,林峰的木棍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打手疼得瘫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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