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在朝堂上的发难,并未出乎李景隆的意料。这位骄横的侯爷,显然将李景隆视作了需要打压的潜在对手。若是硬碰硬,以李景隆目前的根基,即便有圣眷,也难免吃亏。
李景隆选择了一条看似退让,实则更为高明的路线。
他没有在朝堂上直接反驳,反而在次日面圣时,主动向朱元璋提起了此事。
“陛下,永昌侯所言,并非全无道理。臣年少识浅,蒙陛下信重,委以格物之事,已是殊遇。于兵事、政事,臣确不敢妄言,更无意插手卫所人事。”李景隆态度诚恳,语气平和。
朱元璋玩味地看着他:“哦?那你待如何?蓝玉举荐之人,朕已准了。”
“陛下圣明。”李景隆恭敬道,“臣以为,国之强盛,根基在于粮饷充足,军械精良。格物院近日于矿冶、锻造之法,略有所得。臣请陛下允准,于京郊西山官矿试点新法,若能使产铁之量大增,品质提升,则于我大明军备,岂非大有裨益?此方为臣之本分。”
他以退为进,主动将焦点从权力争夺转向了实实在在的技术提升。你不是说我年少骤贵吗?那我就专心搞生产,用实打实的成果来说话。提升铁矿产量和质量,这是任何将领都无法拒绝的诱惑,包括蓝玉。
朱元璋眼中闪过赞赏之色。他喜欢这种务实的态度,更喜欢李景隆不结党、不争权的表现。“准!朕即下旨,西山矿场一应事宜,由你全权负责试点。所需人手、物料,工部及有司需全力配合。”
“谢陛下!”李景隆领旨。他知道,自己又赢得了一分。
西山矿场,是大明重要的官营铁矿之一,但开采和冶炼方式仍十分原始,效率低下,铁质也参差不齐。李景隆带着赵铁柱和几名格物院的骨干,立刻进驻。
他首先要解决的,是安全问题。矿洞支护简陋,通风不良,塌方和瓦斯(他称之为“瘴气”)风险很高。他拿出了简易的坑木支护方案和利用风箱、火炉形成负压抽风的通风法,并严令执行。起初,矿上的老工匠和役夫们还将信将疑,但当新支护的矿洞在一次小规模塌方中安然无恙,通风改善后矿工昏厥事件大减时,质疑声变成了信服。
接着,是提升效率。他改进了采矿工具,设计了更省力的滑轮组提升装置,并开始着手他的核心目标——建造一座小型的、改良后的高炉。
高炉炼铁并非他的发明,但他带来的优化是革命性的:采用焦炭代替木炭作为燃料和还原剂(焦炭强度高,能支撑更大的炉膛,且含硫杂质问题他通过初步洗选和特定矿石搭配来缓解),改进鼓风设备(使用水力或畜力驱动的大型皮风箱,提高风压和风量),以及初步的炉温控制概念。
【叮!宿主成功改进采矿安全与效率,推动矿业发展,奖励积分800点。】
【叮!宿主开始实践高炉炼铁改良技术,推动冶金业进步,奖励积分1000点。】
建造过程并非一帆风顺。焦炭的制备、耐火材料的选取、鼓风设备的设计,都遇到了各种问题。李景隆吃住在矿上,与工匠们一同摸索,反复试验。赵铁柱展现出了惊人的动手能力和学习能力,成了李景隆最得力的助手。
期间,蓝玉曾派人来“观摩”,意图挑刺。但看到矿场秩序井然,安全措施到位,尤其是那座日渐成型、结构古怪的高炉时,来人也摸不着头脑,只能悻悻而归。
一个月后,第一座改良高炉终于点火。炽热的铁水从出铁口奔涌而出,流入模具,冷却后敲掉沙壳,露出银灰色、质地均匀的铁锭。经验丰富的老铁匠拿起铁锭,仔细敲打观察,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好铁!真是好铁!杂质少,韧性足!这成色,比以往最好的铁还要胜上三分!”
更重要的是,产量!同等时间内,这座小型高炉的产铁量,竟然是旧式炼铁炉的三倍还多!
消息传到宫中,朱元璋亲自前来视察。看着那奔流的铁水和成堆的优质铁锭,这位马上皇帝深知这意味着什么——更坚固的铠甲,更锋利的刀剑,更耐用的农具!
“好!好!好!”朱元璋连说三个好字,重重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九江,你又一次让朕惊喜!此矿场新法,当尽快推行于各处官矿!”
“臣遵旨!”李景隆躬身道。他知道,矿业改革的序幕,就此拉开。这不仅是技术的胜利,更是他向朱元璋和整个朝堂证明,他的“格物”,拥有改变国力的巨大力量。
蓝玉得知矿场大获成功的消息后,在府中摔碎了一套心爱的茶具。他没想到,李景隆竟用这种方式,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他的攻势,还进一步巩固了圣眷。这小子,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而李景隆,则已将目光投向了下一步。有了更优质、更大量的铁,他可以做更多事情了。比如,为他的船队,打造更坚固的构件,甚至,开始尝试制造一些更“有趣”的东西。
西山矿场的成功,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正缓缓扩散向大明的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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