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至通州铁路的勘测与筹建,在朱元璋的金口玉言下,以惊人的效率启动。工部与格物院联合成立了“轨路司”,李景隆虽不直接担任主官,但其制定的技术标准与施工规范,却成为不可动摇的圭臬。大量的流民、招募的工匠被组织起来,沿着勘定的路线,开始了浩大的土方工程。
然而,朝堂之上,因这“铁龙”而起的波澜,却并未因皇帝的决断而平息,反而暗流更加汹涌。利益的重新分配,触动了太多人的神经。
以往,西山矿产、京畿粮赋,多依赖漕运与官道运输。其间牵涉的漕帮、车马行、沿途州县设置的钞关、乃至负责押运的军卫,早已形成了一个盘根错节的巨大利益网络。如今,这凭空杀出的“轨路”,不仅效率惊人,更因其“官督格物院办”的性质,几乎将原有的利益链条拦腰斩断。
一时间,弹劾李景隆的奏章并未减少,反而换了花样。有御史参劾轨路司“强占民田,毁坏青苗”,有言官指责其“征发民夫过甚,有伤陛下仁德”,更有甚者,隐隐将“轨路”与秦之“驰道”相比,暗讽其“劳民伤财,恐蹈暴秦覆辙”。
这些奏章,朱元璋或留中不发,或轻描淡写一句“知道了”,但压力却实实在在地传导到了轨路司和李景隆身上。施工沿线,开始出现各种匪夷所思的麻烦:夜间刚平整好的路基,次日便被人恶意挖开;好不容易运抵工地的枕木,离奇失火;甚至有地痞流氓受雇骚扰工匠,散布“修筑铁龙,破坏风水,会引来天谴”的谣言。
李景隆心知肚明,这绝非简单的民怨,而是有组织的反扑。他不动声色,一方面增派皇家亲军护卫工地,严厉弹压捣乱分子;另一方面,奏请朱元璋,对因轨路铺设而失去田产的百姓,给予远超市价的补偿,并优先招募其家眷进入轨路司下属的维修段或即将设立的站点做工,以工代赈,化阻力为助力。
这一手“胡萝卜加大棒”,迅速稳定了施工局面。许多百姓眼见补偿丰厚,日后更有稳定生计,态度顿时转变,甚至主动协助官府维护工地秩序。背后的黑手见挑动民怨无效,手段愈发阴损,开始指向技术核心。
这一日,赵铁柱匆匆求见,面色凝重:“少爷,通州段工地出事了!一段已铺设好的铁轨,夜间被人用酸液腐蚀,表面虽不明显,但承重已大减。今日试车,满载石料的矿车行至该处,轨道突然断裂,险些车毁人亡!”
李景隆眼中寒光一闪:“人没事吧?”
“万幸,司机和押运员只是轻伤。但……此事绝非普通破坏,对方竟懂得用酸腐蚀关键部位,这是要置人于死地,更是要彻底毁了轨路的名声!”赵铁柱后怕道。
“看来,有人是狗急跳墙了。”李景隆冷笑。这种精准的技术性破坏,绝非地痞流氓所能为,必然有懂得工技之人指点,其背后的主使者,几乎呼之欲出。
他并未立刻发作,而是下令全线停工检查,同时严密封锁消息,对外只宣称进行“例行技术调整”。暗地里,他却派出了格物院中精于化学分析的学徒,秘密采集腐蚀残留物,并让赵铁柱挑选绝对可靠的工匠,对全线轨道进行秘密探伤。
【叮!宿主遭遇针对性的技术破坏,工业推广阻力增大。成功化解危机并找出真凶,可获积分奖励,并解锁“工业安保”相关技术分支。】
系统的提示,印证了李景隆的判断。他需要证据,需要一击必中的证据。
数日后,证据链逐渐清晰。腐蚀所用的酸液,经分析是一种纯度不高的民间作坊产物,追踪来源,指向了京城一家与某位勋贵府上采买有牵连的杂货铺。而通过对工地人员的暗中排查,也锁定了一个近期行为异常、与蓝玉府上一名管事有过接触的工头。
李景隆并未打草惊蛇,他将所有证据整理成册,然后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他并未直接向朱元璋告发,而是选择在一个朱标前来格物院视察作物长势的下午,“偶遇”了太子,并将此事“闲聊”般告知。
“竟有此事?!”朱标闻言又惊又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行此卑劣之举!九江,你受苦了!此事必须禀明父皇,严惩不贷!”
李景隆却摇摇头,神色诚恳:“殿下息怒。此事线索虽指向某些人,但并无直接铁证。若贸然捅到陛下面前,势必引发朝堂震荡,于轨路大业,于朝局稳定,恐非幸事。”
朱标皱眉:“难道就任由他们无法无天?”
“非也。”李景隆道,“臣告知殿下,是希望殿下心中有数。眼下轨路竣工在即,此乃利国利民之大业,不宜节外生枝。臣已加强戒备,彼等阴谋既已败露,短期内必不敢再动。待轨路通车,功效彰显,陛下与天下人皆见其利,届时些许魍魉魑魅,又何足道哉?”
他看向朱标,语重心长:“殿下,有时候,退一步,并非畏惧,而是为了积蓄力量,跳得更远。陛下圣心独照,这些跳梁小丑的行径,岂能瞒过圣鉴?此刻我们更需要做的,是沉住气,把路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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