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引起了在场不少老司机的共鸣。王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声音哽咽地说:“我跑机场线五年,好多常客都成了朋友。有个小伙子,刚毕业的时候天天坐我的车去面试,后来找到了好工作,特意包了我的车去办入职,还跟我说,以后出行只认我。上次试点,系统把他的订单派给了别人,他特意打电话问我,是不是不跑机场线了。你们说,要是全面推广AI,我们这些老司机,还能留住这些熟客吗?”
“是啊,AI只看距离和价格,根本不管我们跟客户的情分!”“我有个熟客,他母亲腿脚不方便,每次我都特意绕到小区门口最近的地方停车,还扶着老人上车。换了AI派单,别的司机不一定愿意这么做啊!”“我们开了一辈子车,靠的不仅仅是方向盘上的手艺,更是这些人情往来。没了这些,我们跟那些冷冰冰的机器有什么区别?”
议论声此起彼伏,会议室里充满了焦虑和不满。这些老司机们赖以生存的,从来都不只是驾驶技术,更是多年来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织就的、基于熟悉和信任的人情网络。而AI的“最优解”,正在无情地切割这张他们赖以生存的网。
小赵看着情绪激动的众人,急得满头大汗,他试图缓和语气,声音却依旧带着一丝急切:“李叔,王姐,我理解你们的顾虑,我真的理解。”他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但时代在变啊!我们不能一直靠人情、靠运气吃饭。‘迅驰出行’的自动驾驶车队下个月就要在滨江新区试运营了!那是完全没人开的车,不需要工资,不需要休息,24小时不间断运营,抽成还比我们低!”
小赵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头上。自动驾驶,这个曾经只在科幻电影里出现的词汇,如今已经悄然来到了他们身边。会议室里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如果我们连一个调度AI都接受不了,拿什么跟那些铁疙瘩竞争?”小赵的声音带着一丝痛心,“现在市场竞争这么激烈,平台的抽成越来越高,订单越来越少。我们联盟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就是因为我们懂得抱团取暖,懂得适应变化。‘睿途AI’是我们的机会啊!它能帮我们提高效率,降低成本,让我们在竞争中活下来!难道你们想看着联盟解散,大家各自为战,最后被平台和自动驾驶车队慢慢淘汰吗?”
“自动驾驶?那玩意儿离普及还早着呢!”一个年轻司机反驳道,他叫阿哲,是兼职跑车的大学生,对新技术并不排斥,但也有着自己的顾虑,“我查过资料,自动驾驶在复杂路况下根本不靠谱,雨天、雪天根本没法正常行驶,而且维修成本极高。再说了,就算它来了,总有些地方它去不了,总有些活儿它干不了!比如老城区那些狭窄的小巷子,自动驾驶车根本进不去;还有那些需要帮客户搬东西、照顾老人小孩的订单,机器也做不到!咱们这么大的联盟,几千号人,总不能都去跟机器抢那点残羹剩饭吧?”
“阿哲说得对!”另一个司机附和道,“我们应该发挥自己的优势,而不是跟着机器的节奏走。那些人情往来,那些对城市路况的熟悉,那些对客户需求的精准把握,都是我们的竞争力啊!为什么非要用AI来否定这些呢?”
“所以我们才要拥抱技术,提升自己啊!”小赵苦口婆心,几乎是哀求着说,“‘睿途’不仅仅是派单,它的长期规划里,包括帮我们分析客户偏好,比如哪个客户喜欢安静,哪个客户喜欢聊天,哪个客户有忌口,以后我们接单的时候就能更贴心;它还能预测热门区域,比如哪里要开演唱会,哪里有展会,我们提前过去等单,就能接到更多订单;甚至还能整合充电桩资源,帮我们规划充电路线,节省充电时间。这不是让我们被技术淘汰,而是让我们借助技术进化,变得更强大!”
“进化?我看是‘驯化’!”老李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警惕,“现在是它推荐订单,我们接。以后呢?会不会是它强制派单,我们不接就扣分?会不会它觉得某个司机效率低、评分不高,就慢慢减少派单,直到他活不下去?这玩意儿现在看着是‘副驾驶’,谁知道它哪天不会就变成‘主驾驶’,把我们一脚踹开?”
老李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破了所有人心中的侥幸。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众人的心上。老李的担忧,其实是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将决策权让渡给算法,无异于将命运的缰绳交到了一双看不见的手中。这双手或许高效、精准,或许能带来短暂的利益,但它没有温度,不懂人情,不会体谅司机的辛苦,更不会顾及他们的尊严,它只会冷酷地计算投入产出比,只会按照预设的程序运行。
陈默一直沉默着,手指依旧摩挲着桌沿的划痕。他看着眼前争执不下的众人,看着小赵焦急的脸庞,看着老李激动的神情,看着老张头茫然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作为联盟的创始人,他比谁都清楚联盟走到今天的不易。三年前,平台恶意提高抽成,随意克扣补贴,无数司机走投无路。是他站了出来,牵头成立了“城市闪电司机互助联盟”,带着大家一起对抗平台的压榨。他们一起罢过工,一起找过相关部门反映情况,一起建立了自己的订单分配系统,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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