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然不知道自己在那条冰冷空旷的走廊角落里,蜷缩着蹲了多久。雨丝敲打在高处窗户玻璃上的细微声响,远处隐约传来的电梯开关门提示音,还有她自己微不可闻的、破碎的呼吸,构成了一个模糊而遥远的世界。念泽将脸埋进江砚辞颈窝、小手死死搂住爸爸脖子的画面,像一张曝光过度的照片,反复灼烧着她的视网膜,也灼烧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害怕……她的念泽,怕她。
这个认知带来的痛楚,超越了之前所有羞辱、绝望的总和。那是一种从生命最深处被连根拔起的剧痛,带着血肉模糊的撕裂感,让她连灵魂都在战栗。她甚至无法为自己辩解,因为孩子的恐惧是最真实的反应,是她过往一次次失信、一次次缺席、一次次将旁人置于他之前,日积月累结出的、最苦涩的果。
走廊里偶尔有法院工作人员匆匆走过,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疏离。有人似乎向她投来好奇或怜悯的一瞥,又很快移开。她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的、逐渐失去温度的雕塑,与这庄严肃穆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无处可去。
时间失去了意义。也许只过了半个小时,也许已近中午。直到一阵由远及近的、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几乎将她吞噬的死寂。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特有的节奏和力量感,敲打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也像是敲打在她骤然收紧的心脏上。
温舒然猛地从浑噩中惊醒,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死死盯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是他。
江砚辞去而复返。
他独自一人,身边没有念泽,想来孩子已经被妥善送走。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灰色的休闲装,身姿挺拔,步伐从容。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眉宇间甚至带着一丝处理完一件事务后的平淡。他似乎正要去往某个方向,也许是去法官办公室,也许是离开法院。
他就那样走了过来,目光平视前方,脚步没有丝毫迟疑或停顿,仿佛完全没有看到蜷缩在角落、形容狼狈的她。
就在他即将从她面前走过的刹那——
温舒然体内某种东西,轰然崩塌了。
长久以来积压的绝望、恐惧、不甘、以及对失去念泽的灭顶之灾的预感和之前孩子那恐惧一瞥带来的刺痛,如同蓄积到极点的火山,在这一刻,冲破了所有理智的堤防,彻底爆发!
“江砚辞!”
她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蹲了太久,双腿早已麻木发软,加上情绪极度激动,她起身的动作踉跄而扭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出去,险险地挡在了江砚辞的身前。
江砚辞被迫停下脚步,眉头瞬间蹙起,眼底闪过一丝清晰的不耐和厌恶,像是看到了什么避之不及的脏东西。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与她拉开距离。
温舒然却不管不顾。她眼睛通红,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冲刷着脸上残留的淡妆,留下凌乱的痕迹。她所有的体面、尊严,在可能永远失去儿子的巨大恐惧面前,碎得连渣都不剩。
“砚辞!砚辞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她语无伦次,声音嘶哑尖锐,带着绝望的哭腔,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别抢走念泽!你不能抢走他!他是我的命啊!没有念泽我活不下去的!我真的活不下去的!”
她看着江砚辞冰冷无波的脸,巨大的恐慌让她做出了更加疯狂的举动——她竟然“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就在这法院冰冷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就在江砚辞的脚边!
她伸出颤抖的、冰凉的手,不顾一切地抓住了江砚辞休闲裤的裤脚,攥得死紧,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浮木。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江砚辞!”她仰着脸,涕泪横流,那张曾经清丽如今却憔悴不堪的脸上,写满了卑微到极致的哀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打我骂我,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带走念泽!”
她死死抓着他的裤脚,用力到指节泛白,仿佛一松手,她和儿子之间那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就会彻底断裂。
“房子!车子!钱!我什么都不要!都给你!全给你!”她急切地喊着,思维已经混乱,“工作室我也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念泽!我只要我的儿子!求求你,把念泽还给我!他是我的命根子啊!”
她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在走廊里引起回响。不远处的一扇办公室门打开了一条缝,又迅速关上。偶尔路过的人更是加快脚步,低头匆匆离开,不敢多看这难堪的一幕。
江砚辞的眉头越锁越紧,那抹厌恶已经浓得化不开。他试图抽回腿,但温舒然抓得太紧。他不再看她那张涕泪交加的脸,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眼睛。他侧过头,对着走廊另一端沉声唤道:“秦舟!”
一直 discreet(低调)地守在十几米外拐角处的秦舟,立刻快步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同样干练的年轻男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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