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明留下的那个银色U盘,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静静地躺在出租屋那张摇晃的旧木桌上。整整三天,温舒然几乎没有离开过屋子。她没有去碰那个U盘,但里面的内容,那些冰冷的聊天记录截图和抄袭证据,却早已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日日夜夜在她脑海里盘旋、嘶吼,将她残存的自尊和对过去的认知,撕扯得支离破碎。
她时而瘫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时而蜷缩在墙角,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发出压抑的、不成调的呜咽。羞耻、愤怒、悔恨、被愚弄的暴怒、以及对自身愚蠢的极度厌恶……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困在崩溃的边缘。她回想起沈嘉言每一次“贴心”的建议,每一次“共鸣”的感叹,每一次在她抱怨江砚辞时“理解”的眼神……原来背后都是如此精心的算计和鄙夷的嘲讽。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过去几年所有的“成就感”。那些成功中标的项目,有多少是真正靠她的能力?有多少是仰仗江砚辞无形的资源和人脉?又有多少,是像“新天地商场”那样,建立在沈嘉言卑劣的抄袭和欺骗之上?她曾经沾沾自喜的“事业”,原来不过是一场建立在沙土上的华丽幻觉,轻轻一推,便轰然倒塌,露出底下不堪的真相。
这三天,她吃不下任何东西,胃里仿佛塞满了冰冷的石块。偶尔强迫自己喝点水,都会引发一阵剧烈的恶心。她迅速地消瘦下去,眼窝深陷,颧骨凸出,皮肤失去了最后一点光泽,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死气。
而比身体上的折磨更甚的,是精神上的凌迟。每一次回忆,都是对自己的一次鞭笞。她终于彻底明白了江砚辞看她时,那眼神里的失望、冰冷,以及最后的彻底厌弃。也明白了夏栀和孟清漪为何会用那种复杂而决绝的态度对她。她不仅辜负了爱她的人,更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被小人玩弄于股掌、还自以为是的可怜虫。
就在温舒然在自我惩罚的深渊里反复沉沦时,城市的另一端,砚珩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一场冷静而高效的清算,正在悄然启动。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阳光透过玻璃,在光洁如镜的深色大理石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江砚辞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上是熨帖挺括的深灰色西装,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眉宇间凝结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冷肃。他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规律而轻微的声响。
秦舟站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夹,神情是惯有的干练和严谨。
“江总,陈景明那边提供的证据已经全部核实过了,包括沈嘉言在职期间泄露公司未公开设计、以及抄袭‘新天地商场’方案的直接证据,都很充分,时间链完整,经得起推敲。”秦舟的声音平稳清晰。
江砚辞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文件夹上,眼神锐利如鹰:“我们之前查到的,关于他工作室税务问题的材料呢?”
“也整理好了。”秦舟翻开文件夹的其中一页,“通过一些渠道查证,沈嘉言个人工作室存在大额收入未如实申报、虚增成本、使用不合规发票等行为,偷逃税款数额初步估算已构成犯罪。另外,他为了承接某些项目,伪造或夸大相关资质证明的情况,也有确凿证据。”
“不止这些。”江砚辞打断他,声音冰冷,“把他利用温舒然工作室名义,虚开设计费发票,套取资金,中饱私囊的那些账目往来,也单独列出来,证据链要做实。”
秦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头应道:“明白。这部分流水比较隐蔽,但通过交叉比对几个关联账户和项目合同,已经可以形成闭环。一并列入举报材料。”
江砚辞身体微微后靠,靠在昂贵的皮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天际线,深邃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冰冷寒意。
“光让他补税罚款,太便宜他了。”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决定他人生死的漠然力量,“联系市室内装饰设计行业协会,还有省里的相关专业学会。把抄袭、剽窃、伪造资质、违反职业操守的所有证据,整理成详细的举报材料,匿名提交过去。我要的,不是警告或处分,是把他永久性地从这个行业里清除出去。让他以后,在任何正规的设计公司或项目里,都再无立锥之地。”
秦舟神色一凛,立刻领会:“是,江总。我会确保材料详实,直接递交给协会纪律委员会和核心负责人。以这些证据的分量,足以启动最严厉的行业自律处罚程序。”
“税务、工商、住建委、行业协会……举报信今天之内,同步发出。”江砚辞收回目光,看向秦舟,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匿名,但材料要足够‘扎实’,让他们想忽视都难。”
“明白。”秦舟合上文件夹,语气坚定,“我会亲自跟进,确保万无一失。”
江砚辞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秦舟微微欠身,转身走出办公室,步伐稳健,带着执行命令的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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