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央公园回来后的那几天,温舒然一直处于一种半昏半醒的游离状态。身体像是被彻底抽空了所有能量,连最基本的起床、进食都变得异常艰难。大多数时候,她只是静静地躺着,眼睛睁着,却什么也看不进去,耳边反复回荡着念泽那句“爸爸说,要听阿姨的话”,和保姆张姨那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时间到了”。
胃里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那是长时间饥饿带来的生理反应。她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那个狭小简陋的厨房区域,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杯冰凉的自来水,小口小口地吞咽下去。冷水刺激着空荡荡的胃壁,带来更剧烈的痉挛,但她只是皱了皱眉,默默忍受着。食物……她几乎想不起来上一顿正经吃饭是什么时候了。橱柜里只剩下半包不知放了多久的挂面,她甚至没有力气去煮。
钱,更是早已见了底。判决书留给她的那套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可以俯瞰江景的大平层,此刻像是一个遥远而虚幻的符号,并不能解决她眼下的燃眉之急——下个月的房租,还有……活下去最基本的需求。
她不是没想过处理那套房子。那是江砚辞在他们结婚一周年时送给她的礼物,名字早已转到她名下,是判决中明确归她所有的财产。但那套房子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一处不动产,更是她与过去那段被自己亲手毁掉的、也曾有过温暖时光的最后一点物质牵连,是某种意义上的“念想”,甚至……是她心底深处一个卑微的幻想——万一,万一将来念泽长大些,愿意来看看妈妈,那里或许还能成为一个不至于太寒酸的落脚点。
这是她仅存的、最后一点可怜的体面和退路了。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最不堪的时候,再狠狠踩上一脚。
就在温舒然蜷缩在冰冷的出租屋里,被饥饿和绝望反复折磨时,那扇破旧的铁门,被一阵粗暴而急促的敲门声砸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又急又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在寂静的楼道里激起回响,也像重锤一样砸在温舒然脆弱的心脏上。她浑身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会是谁?房东?债主?还是……
她不敢去想,挣扎着挪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的人,让她本就冰冷的血液几乎彻底冻结——是她的母亲,刘慧。
刘慧今天没有像往常那样收拾得齐整,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肿,脸上写满了焦急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慌。她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面色不善、穿着花衬衫的陌生男人,正不耐烦地抽着烟。
温舒然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不想开门,一点也不想。但敲门声越来越响,夹杂着刘慧带着哭腔的喊叫:“然然!开门!妈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啊!出大事了!”
那声音凄厉而绝望,穿透薄薄的门板,直刺耳膜。
温舒然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颤抖着打开了门锁。
门刚开了一条缝,刘慧就用力挤了进来,身后那个男人也跟了进来,眼神不善地打量着这间简陋破败的屋子,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
“然然!我的然然啊!”刘慧一进来,看也没看温舒然的脸色,扑上来就抓住她的胳膊,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声音又尖又利,“你可要救救你弟弟啊!子昂他……他这次闯下大祸了!”
温舒然被母亲抓得胳膊生疼,她木然地站着,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他又怎么了?”
“他……他又去赌了!欠了人家八十万!”刘慧哭得更大声了,几乎要瘫软下去,“这次是真惹到不该惹的人了!人家说了,三天之内,要是见不到钱,就……就卸他一条腿!然然,那可是你亲弟弟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八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重重砸在温舒然本就摇摇欲坠的神经上。她感到一阵眩晕,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妈,”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我没钱。一分钱都没有了。你也看到了,我就住在这种地方,连吃饭都快成问题了。”
“你没钱?”刘慧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眼泪还在流,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而充满算计,她指着温舒然,声音陡然拔高,“你怎么会没钱?!江砚辞不是给了你一套房子吗?市中心那套大房子!那房子值多少钱?八百多万!一千万也卖得出去吧?!你把那房子卖了,不就有钱了?!”
温舒然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妈!”温舒然气得浑身发抖,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那是我的房子!是我和念泽……那是我最后的东西了!卖了房子我住哪里?我拿什么生活?!”
“你傻啊!”刘慧用力拍了一下大腿,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埋怨,“你先卖了房子救你弟弟的命啊!你是他亲姐姐,你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断腿吗?!房子卖了,你可以租房子住啊!像现在这样,不也是租房子吗?有什么不一样?等过了这关,以后……以后妈再帮你想办法,再去求求江砚辞,他那么有钱,总不能真的看着前妻流落街头吧?说不定还能再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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