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散去,凌天便感觉到自己落在了一片温润微凉的地面上。周围不再是星海幻灭的奇景,也没有了那股无所不在的星辰威压,重新回到了“渊海静庭”那熟悉的、带着淡淡海藻清香与柔和蓝光的静谧环境中。
他躺在静室那宽大的贝壳床上,身上覆盖着轻暖的海藻织物。体内,那场在“群星归流之地”引发的蜕变仍在继续,如同余波未平。混沌源丹比之前凝实了数倍,表面流转着混沌雾气与细微的星辰光屑,正缓慢而坚定地旋转,每一次旋转都吞吐着更加精纯浩瀚的源力。那新生的混沌寂灭之漩已然稳定下来,体积缩小了些许,却更加凝练,中心那点融合了净炎印记与“星火余烬”本源的纯净白光,如同定海神针,散发着温暖而威严的光辉,不仅牢牢镇压着漩涡外围那些暗沉花纹(此刻已淡化到几乎看不见),更缓缓释放着精纯的星辰净化之力,滋养着他重生的经脉与神魂。
识海中那片顽固的寂灭阴影,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的、仿佛被星光洗涤过的空灵。连那枚一直躁动不安的“骸皇信标”漆黑骨片,此刻也沉寂了下去,表面暗金色的纹路黯淡无光,被牢牢禁锢在混沌寂灭之漩的旁边,再无半点波动传出。
他的修为,赫然已经稳固在了元丹境巅峰的极限,甚至触摸到了一层更加玄奥的壁垒——神宫境的门槛!而且根基之扎实,远超以往任何时期。
不仅如此,他还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与怀中那枚定海楔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深入。定海楔仿佛也被“星火余烬”的力量涤荡过,裂纹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光华内敛,透出一种返璞归真的纯净与厚重,其中潜藏的“寂灭之种”气息已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
这一切变化,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回归,凌天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先是划过一丝混沌初开般的迷茫,随即迅速变得锐利如鹰。他第一时间侧头看向身旁。
小芽就睡在他旁边的另一张小一些的贝壳床上,盖着同样的海藻织物。小女孩睡得正沉,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绵长,眉宇间那缕纠缠许久的黑气已然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的、属于汐族血脉的浅蓝色光晕,在她眉心若隐若现。她体内的“虚无低语”,似乎真的被那爆发的星辰源力彻底净化了。
凌天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小芽暂时安全了。
然而,那来自被囚禁的“星眷者”最后那温柔而急切的警告,却如同冰水般浇在他的心头——“小心……珈蓝……她……并非你看到的……那样……”
他缓缓坐起身,动作间能听到筋骨发出的、充满力量的轻微爆响。他环顾这间熟悉的静室,目光最终落在静室门口。
门扉虚掩着,外面是静谧的回廊。
珈蓝呢?她将自己和小芽带回了这里,现在在哪里?外面的“骨渊之影”和骸侍们呢?“静庭”的屏障是否安然?
他轻轻掀开织物,下床走到小芽床边,探了探她的脉息,确认她只是深度沉睡,并无大碍。然后,他赤足走到门边,悄无声息地推开门。
回廊依旧,发光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两侧清澈水池中悠闲游弋的彩鱼,空气中弥漫的宁神香气……一切仿佛与之前并无不同,甚至更加宁静祥和。但这种过分的宁静,反而让凌天心中的警惕愈发强烈。
他沿着回廊,朝着记忆中外层露台的方向走去。脚步无声,体内力量虽然澎湃,却被他刻意收敛,混沌寂灭之漩缓缓运转,将他的气息与周围环境悄然同化。
越是靠近露台,他越是能感觉到一种异样。并非危机感,而是一种……空旷感。仿佛这座“渊海静庭”遗迹,失去了某种核心的支撑,变得有些……“虚浮”。
终于,他来到了之前与珈蓝交谈的那座半开放式露台。
露台之上,凭栏而立的,依旧是那道素雅蓝裙的窈窕身影。
珈蓝背对着他,望着露台外那片奇异的海天星空的景象。只是此刻,那片景象与之前有些不同。星空依旧璀璨,海面依旧平静倒映,但在那海天相接的远方,原本浑然一体的边界处,此刻却隐约能看到一些细微的、如同瓷器冰裂般的……淡灰色纹路。这些纹路极其细微,若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但它们的存在,却让这片完美的幻景,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脆弱与破败感。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珈蓝缓缓转过身。
依旧是那张清丽绝伦、不染尘埃的脸,冰蓝色的眼眸深邃如渊。她的脸色比凌天昏迷前所见更加苍白透明,几乎能看清皮肤下淡蓝色的细微脉络,周身那股与静庭浑然一体的气息也微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仿佛随时会随风飘散的虚无感。
但她的眼神,却平静得可怕。没有疲惫,没有担忧,没有因屏障受损或强敌环伺而产生的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万古寒潭般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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