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往下淌。
那份“求贤令”,散出去快半个月了。
整个山谷,除了风声,听不见半点回响。
陈猛一天能在指挥所门口磨出三道沟,嘴里叼着的草根换了又换,眼神跟深闺怨妇似的,时不时往王悦桐身上瞟。
王悦桐呢?
他正靠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闭着眼,嘴里哼着一段谁也听不懂的跑调小曲儿。
鱼饵已经撒下去了,就等鱼儿自己琢磨过味儿来。
那帮读书人,一个个心眼比针尖还小,不让他们亲眼看见肉骨头,鬼才上钩。
这天,他终于睁开了眼。
“去,把刘师傅和小林给我叫来。”
不一会儿,兵工厂的两个巨头一前一后进了指挥所。
中国土法炼钢派掌门人刘师傅,满身机油味,一脸风霜。
日本数据流技术宅小林健一,白衬衫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镜片擦得没有一丝指纹。
两人心里都直打鼓。
这位旅长每次笑眯眯的时候,就是要折腾人的前兆。
“两位,请坐。”
王悦桐脸上挂着笑,从抽屉里摸出两个小玩意儿,随手丢在桌上。
叮当。
左边,一颗黄澄澄、亮晶晶的美制点三零步枪弹。
弹头浑圆,底火精致,透着一股工业文明的富贵气。
右边,一颗他们自己手搓的“幽灵一型”子弹。
弹壳发乌,弹头微歪,丑得坦荡,穷得彻底。
“两位师傅,看看,这是什么?”
“子弹。”
两人异口同声。
“没错,都是子弹。”王悦桐点了点头,指尖在那颗美制子弹上轻轻一弹。
“这个,是美国来的阔少爷。”
他又戳了戳那颗丑弹。
“这个,是咱们山沟里养的穷小子。”
“我今天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给穷小子穿西装,冒充阔少爷。”
他话锋一转,脸上笑意更浓。
“我命令,兵工厂暂停所有冲锋枪的生产。”
“从现在起,你们只有一个任务。”
他伸出一根手指,重重地点在那颗丑陋的土造子弹上。
“把它的成本,给我降下来!”
“降到……这颗美国子弹的。”
“十分之一。”
轰——
刘师傅张了张嘴,喉咙里“嗬嗬”作响,一个字没能挤出来。
小林健一扶眼镜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整个指挥所的空气,被抽干了。
死寂。
暂停生产?
降低成本?
降到十分之一?
“旅、旅长!你不是在说胡话吧?!”
刘师傅第一个回过神来,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往前抢了一步,指着那颗子弹的手都在哆嗦。
“这玩意儿,它本来就是拿废铜烂铁凑合出来的!不能再省了!”
“再省!那还能叫子弹吗?那就是个铁钉子!是要出人命的!”
小林健一也缓缓放下了手,镜片后的目光里,全是数据崩塌的错乱。
“主人,根据我的计算,目前百分之七十的可靠性,已经是材料和工艺的极限。”
“任何试图突破成本下限的行为,都会导致良品率断崖式下跌,武器将彻底沦为不可控的危险品。”
“这在军事工业上,是绝对……绝对不允许的!”
“谁跟你们说军事工业了?”
王悦桐笑了,那笑容里透着一股子看穿一切的玩味。
“咱们现在不搞军工,咱们换个赛道。”
“搞……拼夕夕模式。”
“拼……什么?”
刘师傅和小林脑门上同时冒出了三个问号。
“我不要你们考虑质量,不要你们考虑可靠性,更不要你们考虑什么狗屁的军事准则!”
王-悦桐的眼神,骤然发亮,亮得骇人。
“我只要你们想一个问题:”
“怎么便宜,怎么来!”
“弹壳,非得用铜?咱们炼出来那破铁皮行不行?铁皮不行,竹子行不行?把竹子削成薄管,外面用土法熬的胶漆封死,能不能打响一发?”
“底火,非得那么精密?简化!给我往死里简化!火药,能不能掺点别的?磨细了的木炭粉?晒干了的牛粪末?只要能炸,什么都能给我往里掺!”
刘师傅听得眼角狂跳,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这哪是造子弹?
这是在造索命的玩意儿!
“小朋友,你们是否有很多问号?”
王悦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整个上身往前探,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带着一股子邪气。
“我宣布,兵--工--厂--内--部!搞‘降本增效’大比武!谁的点子能省下一个铜板,我赏他十个!”
他直起身,环视二人,声音陡然拔高:
“谁他娘的能把成本给我干到十分之一!”
“黄金!美刀!要什么给什么!”
“想下山睡婆娘?老子给你包场包月!”
粗鄙,直接,充满了最原始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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