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人?”
王悦桐那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那股子盘算杀伐的冷意,竟被这三个字冲淡了不少。
“师长!白长官派来的加强营,到了!带队的长官说,是您的家乡人!”通讯兵看到王悦桐的反应,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指挥部里凝重的气氛为之一松。
陈猛和刘观龙对视,脸上都露出了诧异。
“走,去看看。”王悦桐站起身,抓起桌上的军帽扣在头上,大步流星地朝帐外走去,“陈猛,刘观龙,你们跟我一起去谷口。”
神之泪山谷的入口处,风尘仆仆的队伍正肃立等待。
这是一支与独立第一师任何部队都截然不同的队伍。他们没有美式装备的精良,也没有中央军的齐整。士兵们大多身材不高,但一个个皮肤黝黑,骨架结实,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从山林里淬炼出来的悍气。他们脚上是草鞋,身上是洗得发白的灰色军装,背着老式的中正式步枪,腰间却大多都别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开山刀。
他们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像一群从深山里走出来的狼,沉默,警惕,充满了原始的野性。
带队的军官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脸庞被风霜刻得棱角分明,他站得笔直,身后的士兵也同样纹丝不动。
当王悦桐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时,这名军官瞳孔收缩,随即高声下令:“全体都有!立正!”
“啪!”
数百人动作整齐划一,草鞋踩踏地面的声音,竟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报告王师长!桂系警卫旅加强营营长秦国栋,奉白总长之命,率全营五百二十三名弟兄,前来向您报到!请您指示!”秦国栋的声音洪亮而短促,带着浓重的广西口音。
王悦桐走到他面前,却没有回军礼。
他摘下帽子,脸上露出在外人面前从未有过的笑意,用一口纯正的桂林方言,慢悠悠地开了口:“老表,路上辛苦了啵。来,先点支烟。”
他从口袋里摸出盒美国香烟,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啪嗒。”
王悦桐亲自给他点上火。
这句地道的家乡话,这再自然不过的递烟点火动作,像暖流,瞬间冲垮了秦国栋和身后所有广西士兵脸上那层坚冰般的戒备。
秦国栋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猛吸口烟,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但那挺得笔直的腰杆,却不自觉地松弛了下来。
身后那些同样来自广西十万大山的“狼兵”们,一个个也都露出了激动和亲近的神态。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这异国他乡的蛮荒之地,听到的第一句问候,不是官腔,而是“老表”。
“悦桐老弟,这些弟兄就是白总长给你的支援?”刘观龙走了上来,打量着这群装备简陋但煞气十足的士兵。
不等王悦桐回答,刘观龙清了清嗓子,端起了“特别党务部主任”的架子,操着一口标准的官腔,开始了他的例行讲话。
“弟兄们,我是本师特别党务部主任,少将副师长刘观龙。欢迎大家加入我们独立第一师这个光荣的集体。来到这里,大家首先要牢记的,就是党国的纪律,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精诚团结,为党国……”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国栋就皱着眉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报告长官,我们是桂系的人。”秦国栋吐出口烟圈,语气生硬,“我们只晓得白长官和王师长的命令。至于什么党的纪律,我们这些粗人,听不太懂。”
场面,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尴尬。
刘观龙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他堂堂少将监军,居然被一个小小营长当众顶撞,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正要发作,王悦桐却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观龙兄,莫生气。我这些老表,都是山里出来的,性子直,没坏心眼。”王悦桐转头看向秦国栋,脸色一板,“秦营长,刘副师长是委座派来的长官,也是我的兄长,以后他的话,就是我的话,懂不懂?”
“是!师长!”秦国栋立刻立正,大声应道。
这番操作,既维护了刘观龙的面子,又宣示了自己不可动摇的权威。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弟兄。”王悦桐笑着打圆场,“远来是客,光说不练假把式。正好,咱们师的美械营也闲得蛋疼,我看不如这样,让老表们和美械营的弟兄们搞个友谊赛,切磋切磋,也让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半小时后,师部的训练场上,人山人海。
一边,是秦国栋带来的五百狼兵,他们脱去上衣,露出古铜色的精壮肌肉和狰狞的伤疤,手里提着开山刀,眼神凶悍。
另一边,是周浩的美械营,士兵们穿着全套美式作战服,头戴钢盔,手持汤姆逊或M1加兰德,装备精良,气势高昂。
“第一场,丛林渗透格斗!”
随着王悦桐一声令下,双方各出五十人,冲进了旁边的模拟丛林。
不到十分钟,林子里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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