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上尉的车队扬起长长的烟尘,消失在山谷的尽头。
山谷里,机器的轰鸣和劳工的号子声交织。
生产线依旧在热火朝天地运转着。
刘观龙,这位从上海一路跟来的老部下,站在王悦桐身边,看着那烟尘,脸上的忧色藏不住。
“师长,这么做,是不是太张扬了?”
刘观龙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安。
“咱们又是送枪,又是送那些洋人奢侈品。”
“还当着钱上尉的面说要跟川军、滇军换兵。”
“这话传回重庆,白副总长他们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我们拥兵自重,在缅甸另立山头?”
他顿了顿,继续说出自己的担忧:
“我们现在是驻印军,拿的是美国人的补给。”
“受的是史迪威将军的节制。”
“这么大张旗鼓地跟国内军阀勾连。”
“美国顾问团那边知道了,怕是也会有意见。”
“万一断了我们的补给,那……”
王悦桐没有回头。
他注视着远方,山谷的风吹动他的衣角。
“老刘,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
他忽然问道。
刘观龙一愣,下意识回答:
“是中华民国驻印军独立第一师。”
“没错,是独立第一师。”
王悦桐转过身来。
“但你想想,在重庆那些大人物眼里,在史迪威眼里,我们是什么?”
他没有等刘观龙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颗棋子。”
“是放在缅甸战场上,用来跟日本人兑子的棋子。”
“棋子最重要的价值是什么?”
“不是隐藏。”
“而是它摆在棋盘上,能吃掉对方多少子。”
“能给自己的棋手带来多大的优势。”
他指了指山谷里堆积如山的物资和忙碌的人群。
“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告诉所有下棋的人。”
“我们这颗棋子,不但能打,还能自己造血。”
“我们不但能吃掉鬼子,还能产生巨大的利润。”
“这样的棋子,谁会轻易丢掉?”
“可……重庆方面最忌讳的就是地方实力派坐大。”
刘观龙还是不放心。
“所以我要给他们送礼,而且要大张旗鼓地送。”
王悦桐走到堆放成品的区域,拿起一罐刚封装好的牛肉罐头,在手里抛了抛。
“我送的越多,就越是表明我的态度。”
“我承认他这个中央,我愿意分润利益。”
“我把缴获的武器、奢侈品送过去。”
“就是在告诉他们,我王悦桐虽然在缅甸。”
“但心里有长官,懂规矩。”
“至于换兵的事情,更要让他们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要让他们看到我的能量。”
“我不但能打胜仗,我还能把别家快养不活的兵,变成我的兵。”
“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王悦桐有本事,有价值。”
“一个有价值、懂规矩、还能不断创造价值的下属。”
“白长官是会打压,还是会拉拢?”
王悦桐把罐头放回原处。
“他会拉拢,他会利用。”
“他会一边提防我们,一边又不得不依靠我们。”
“因为在缅甸,只有我们能给他带来他最想要的战功和利益。”
“这就够了。”
“老刘,记住,生意场上。”
“藏着掖着的是小作坊。”
“真正的大买卖,都得敲锣打鼓地做。”
“得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实力和潜力。”
“这样‘投资人’才会主动找上门来。”
王悦桐拍了拍刘观龙的肩膀。
“等着吧,用不了多久。”
“就会有真正的‘客商’,自己找上门来了。”
王悦桐的预言应验得很快。
不到半个月。
当山谷里的第一批五万罐牛肉罐头和十万斤牛肉干下线时。
两拨神秘的客人。
通过桂系在缅甸的秘密渠道。
一前一后,悄然抵达了神之泪山谷。
他们自称是来自川中和滇池的药材商人。
但精悍的身形、警惕的举止。
以及领口下偶尔露出的粗布军装。
都暴露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王悦桐没有点破。
他在自己的指挥部里设下宴席。
没有精致的瓷器。
只有搪瓷大碗和缴获的日军饭盒。
桌上也没有繁复的菜式。
正中间是只烤得焦香流油的全羊。
旁边堆满了切开的牛肉罐头和码放整齐的烤肉条。
酒是本地山民酿的米酒,装在粗陶坛子里。
两拨“药材商人”。
一拨以姓周的中年人为首,面容精瘦,透着股精明劲儿。
另一拨以姓马的壮汉为首,举手投足间都是军旅气。
他们看着这满桌子的硬菜,都有些发怔。
在国内,他们的部队连饱饭都成问题。
师长一级的宴请,也不过是多几样炒菜罢了。
“两位老板,远道而来,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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