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驶过繁华的十字路口，拐入通往云砚出租屋的那条相对安静的老街。
快到楼下时，云砚却突然减速，将车停在路边一个不起眼的报刊亭旁。报刊亭已经关门，卷帘门拉下一半，里面黑漆漆的。
云砚没下车，只是侧头看向那黑黢黢的报刊亭内部，淡淡开口：
“看了这么久，不出来聊聊？”
陈晓心头一凛，立刻戒备起来，规则之力下意识运转。难道归一阁的人还敢在这里出现？
报刊亭的阴影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却难掩一脸疲惫和谄媚笑容的中年男人，有些尴尬地弯着腰钻了出来。他手里没拿任何武器，反而提着一个看起来相当高档的皮质公文包。
“嘿嘿……云……云前辈，好巧，好巧啊！”男人搓着手，脸上堆着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陈晓身上瞟，带着一种评估和好奇。
陈晓认得这张脸——是那个在城隍庙出现过的、穿着现代西装的沈城隍！只是此刻他看起来更加……接地气，或者说，更像一个业绩压力过大的基层小领导。
云砚看着他，没说话。
沈城隍被她看得发毛，赶紧解释道：“前辈莫怪！小神……呃，我是奉命在此……等候前辈归来。主要是……主要是上面，”他指了指天，“对这次‘天道服务器’崩溃事件非常重视，尤其是前辈您力挽狂澜，以及这位……小先生，”他又对陈晓拱了拱手，“临危受命，表现出色，上面……上面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顺便……嗯，论功行赏？”
他说着，从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样式古朴、非金非玉的卷轴，双手捧着递过来：“这是‘天道维稳应急办公室’下发的嘉奖令和……一点微薄的慰问品清单，还请前辈过目。”
云砚没接那卷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功劳是他的。”她指了指陈晓，“奖励直接给他。我的那份，折算成功德点，存着。”
沈城隍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明白！明白！小先生的奖励一定丰厚！前辈的功德点也立刻划拨到位！”他偷偷看了看云砚的脸色，又补充道，“另外……上面还有个口信，说……说‘归一阁’之事，牵涉甚广，背景复杂，还请前辈……暂且留意，不必……不必急于清扫。”
云砚闻言，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告诉他们，我只管送快递。别挡我的路就行。”
沈城隍身子一抖，连连称是：“一定转达！一定转达！”
云砚不再看他，拧动电门，三轮车发出嗡鸣，驶向了不远处的出租楼。
沈城隍站在原地，看着三轮车消失在楼道阴影里，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份嘉奖令，又看了看陈晓刚才坐过的位置，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庆幸、后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表情。
“好家伙……这次真是……捞着大鱼了……”他低声嘟囔着，赶紧收起卷轴，整理了一下西装，也快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出租屋里，依旧冷清。
云砚脱下沾了些灰尘的工装外套，挂好，然后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零星的车灯。
陈晓跟了进来，自觉地拿起抹布，却没有立刻开始打扫。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前辈，仙界……好像对归一阁，有点……投鼠忌器？”
云砚望着窗外，目光似乎没有焦点。
“水太深。”她只说了三个字。
陈晓若有所思。连仙界都觉得“水太深”的组织……这个归一阁，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再多问，开始默默地擦拭家具。今天经历的一切，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时间慢慢消化。独立支撑位面的体验，前辈那跨越时空的支援，仙界的嘉奖，还有归一阁那隐藏在幕后的巨大阴影……这一切，都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门后是波澜壮阔，也是危机四伏。
云砚收回目光，走到唯一的椅子前坐下，拿起那本被她翻得起毛边的《下界再就业神仙生存指南》，却并没有打开。
她的指尖在粗糙的封面上轻轻摩挲。
麻烦，像藤蔓，斩断一截，又会从别处生出新的。
仙界的态度暧昧，归一阁野心勃勃，身边还多了个需要照看的、潜力不错的“麻烦吸引体”。
她轻轻叹了口气。
这快递，送得是越来越不清净了。
只希望，下次的“加急单”，别再来这种动摇世界根基的大货。
她需要一点时间，算算这次“白打工”外加“见义勇为”，能折算多少功德点。还有，陈晓那小子的奖励，得盯着点，别让上面那些老油条给克扣了。
窗外，城市的夜空，星光黯淡，霓虹璀璨。
凡尘与超然的界限，在她脚下，似乎正变得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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