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一夜未眠。
规则屏障如同脆弱的蛋壳,包裹着他狭小的出租屋,也包裹着他紧绷的神经。任何一丝风吹草动——楼下醉汉的呓语、远处车辆的鸣笛、甚至水管中水流的声音——都让他心惊肉跳。归一阁那冰冷的邀请,如同毒蛇的信子,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
天刚蒙蒙亮,他就冲出出租屋,几乎是跑着来到了云砚的楼下。清晨的老街弥漫着早点摊的油烟味和湿漉漉的潮气,他却觉得这凡俗的烟火气,比昨夜那无声的威胁更让人安心。
他蹲在熟悉的楼道口,抱着膝盖,眼睛死死盯着云砚的房门,像一只受惊后寻求庇护的幼兽。
当那扇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时,陈晓几乎是弹了起来。
“前辈!”
云砚穿着那身灰扑扑的工装,正准备出门,看到一脸惊惶、眼带血丝的陈晓,脚步顿了一下。
“他们……他们找上我了!”陈晓语无伦次,将昨晚电脑被入侵、收到邀请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声音因为激动和后怕而微微颤抖。
云砚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等他说完,她才淡淡开口:“知道了。”
就这?陈晓一愣。知道了?然后呢?
“前辈,他们……他们是想拉拢我!我们该怎么办?”他急切地问道。
云砚的目光扫过陈晓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苍白的脸,又看了看他周身那层虽然粗糙、却明显是刚刚全力布下的、尚未完全稳定的规则屏障。
“屏障构建得还行,节点选择太刻意,能量分布不均,浪费。”她先是点评了一句,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不怎么办。该送快递送快递。”
陈晓张了张嘴,还想再问,却被云砚打断。
“去把车擦了。今天有批医疗器械要送,不能耽误。”
她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仿佛归一阁的拉拢和昨夜那无声的威胁,还不如一批等待配送的医疗器械重要。
陈晓看着她转身去推三轮车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委屈和茫然涌上心头。前辈……难道一点都不在意吗?还是说,在她眼里,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麻烦?
他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纷乱情绪,默默地拿起抹布和水桶,走向那辆破旧的三轮车。冰凉的水浸湿抹布,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一边用力擦拭着车身上的灰尘,一边在心里反复咀嚼着云砚那平淡的反应。
不怎么办。该送快递送快递。
这听起来像是放任不管,但以他对前辈的了解,这绝不可能只是字面意思。前辈一定有自己的打算。或许,这是一种无视,一种对归一阁挑衅的蔑视?又或许,这是一种以静制动,等待对方先露出破绽?
他想起云砚那总能精准找到问题“支点”的能力。也许,在前辈看来,归一阁这种直接拉拢的手段,本身就暴露了他们的急切和某种……底牌不足?
思绪纷杂间,三轮车已经被他擦得锃亮(相对而言)。云砚检查了一下车况,将那个厚重的手机塞进工装口袋。
“走了。”
陈晓连忙跳上车斗。
今天的派件路线格外漫长,穿梭于城市的各个角落。陈晓努力让自己专注于维持车斗里那些精密医疗器械的恒温环境,不再去胡思乱想。但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更加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注意到,云砚今天选择的路线,似乎比往常更加……随意。有时会突然拐进一条从没走过的小路,有时会在某个路口毫无征兆地调头。她的车速也时快时慢,仿佛在躲避着什么,又像是在……测试着什么。
有好几次,陈晓都隐约感觉到,在某些街角或高楼窗口,有冰冷的视线一闪而过,但当他凝神去探查时,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隐藏在雾气中的猎人。
而云砚,始终面无表情,只是偶尔,会在等红灯的间隙,拿出那部厚重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动几下,似乎在发送或接收着什么信息。
她的平静,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在陈晓心中激起安慰的涟漪,反而让他更加不安。他感觉自己和前辈,正行驶在一张无形的大网上,而编织这张网的蜘蛛,正隐藏在暗处,耐心地等待着。
傍晚,送完最后一单,三轮车驶回老城区。在经过一个热闹的露天菜市场时,云砚突然减速,将车停在了一个卖活禽的摊位附近。
市场里人声鼎沸,充斥着各种气味和噪音。云砚下车,走向一个卖着廉价塑料玩具的地摊,拿起一个造型粗糙的、能发光发声的塑料仙鹤,似乎在端详。
陈晓不明所以,只好待在车斗里等着。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普通、手里拎着菜篮、看起来像是刚下班来买菜的中年男人,似乎被拥挤的人流推搡着,踉跄了一下,胳膊“不小心”撞向了云砚的后背。
动作很自然,在嘈杂的市场里毫不起眼。
但在陈晓的规则视角中,那男人撞向云砚的胳膊上,覆盖着一层极其微弱的、非能量的、却带着某种“标记”或“追踪”意味的规则印记!那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粘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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