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那句“生个皇子”的低语,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陈月仪心中漾开层层谨慎的涟漪。
恩宠已至巅峰,子嗣之议既是最重要的机遇,也意味着风险陡增。
她深知,越是此时,越需将真实心机深藏于柔情之下,悄然布局。
沈彦之只当她全然沉浸在羞涩与惊喜中,龙心大悦之下,赏赐愈发用心,甚至特意吩咐太医院院判,要精心为婉妃娘娘调理身体,以备延绵皇嗣。
长春宫外,依旧是六宫瞩目的恩宠中心;
而长春宫内,陈月仪却已开始落下无声的棋子。
她对云岫的吩咐变得更为隐秘。
“云岫,陛下新赐的那匹霞光锦,颜色太艳,本宫穿着不合宜。
你悄悄送去给永和宫的刘贵人,她性子静默,家世不显,怕是难得这样的料子。
不必说是本宫特意给的,只说是内务府按例分发,多余了出来。”
刘贵人位份低微,几乎被遗忘在深宫角落。这份不着痕迹的施恩,并非急于拉拢,而是播撒一份微不足道却可能在未来发出回响的“善意”。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些微末之人,若能记一份好,或许他日能听到意想不到的风声。
她亦在沈彦之面前,更自然地流露出对“未来”的憧憬。
一日,她正缝制一件小巧精致的寝衣,沈彦之悄然进来,
她慌忙欲藏,脸颊绯红,眸中却闪烁着柔软的光彩:“臣妾手艺粗陋,只是想着……若真有幸……提前备着也是好的。” 皇帝见状,心中更是爱怜满意,只觉得她纯真期盼,心思细腻。
她对自身起居的细节也把控得更为严格。
饮食上,她以“调养身体”为由,格外注重来源与洁净,所有入口之物必经心腹之人查验,流程严密却又不显突兀。
她甚至以“不喜浓香冲了药性”为由,将殿内惯用的熏香换成了更清浅淡雅的种类,实则减少了被人通过香料做手脚的可能。
恩宠越盛,暗处眼红之手便越多。饮食、香料、器皿,皆可为刃,需得防患于未然。
甚至在与沈彦之闲谈时,她也会似无意般提及:“昨日读杂记,看到说前朝有妃嫔有孕时,常听舒缓雅乐,便能心境平和,于胎儿有益。也不知是真是假,听着倒觉有趣。”
沈彦之对此等“风雅之事”自然无有不依,当即笑道:“这有何难?
朕便让教坊司每日遣乐师,远着些在你宫外演奏便是。”
于是,长春宫外时常飘起若有若无的平和丝竹声。
这既合了皇帝的心意,营造了宁静氛围,更重要的是——这持续的乐声,能巧妙地掩盖一些宫墙之内极细微的、不该被外人探知的动静。
这一切,都隐匿在她那张完美无瑕的、沉浸于“幸福”与“期盼”的面容之下。
她依旧是那个需要陛下呵护、单纯柔婉的婉妃。
唯有夜深人静,独自对灯时,她才会取出父亲那封写着“家中安好,吾儿安心”的回信,指尖在其上摩挲。
父亲前朝的收敛应对,她已知晓,但这远远不够。
陛下的忌惮根深蒂固,父亲的权柄仍是悬顶之剑。唯有尽快怀上龙裔,最好是皇子,才能将这滔天恩宠转化为更实质的保障,才能让陛下对陈家多一分‘自家人’的容忍。
心机深藏,柔情为刃。 她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在温暖的巢穴周围布下无形的丝网,等待着最好的时机,给予命运最精准的一击。
恩宠是她的华裳,而子嗣,将是这华裳之下,最坚硬的铠甲。
时序入冬,第一场雪悄然而至,细碎的雪籽敲打在琉璃瓦上,沙沙作响,旋即被宫道上来往的宫人迅速扫去,只留下湿漉漉的痕迹,映照着廊下昏黄的宫灯。
紫禁城在严寒中显出一种肃穆的宁静。
长春宫的暖阁却温暖如春,银丝炭在兽耳铜炉中无声地燃烧,散发出融融暖意。
陈月仪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狐裘薄毯,手中捧着一卷诗册,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投向窗外那方被宫墙切割的天空。
雪花又开始零星飘落,如同她此刻的心绪,看似宁静,内里却纷繁复杂。
她从初入宫闱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如今宠冠六宫、恩眷正浓。
这一路走来,看似繁花似锦,步步高升,实则步步惊心。
贵妃的嚣张挑衅,厌胜之祸的滔天危机,贤妃笑里藏刀的试探,德妃日益加深的忌惮,皇后那温和面具下的审视……
还有前朝那从未停歇的、因她与家族而起的暗涌风声。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她脑海中清晰掠过。
她利用了自己的容貌,放大了那份伪装的柔顺纯善,成功地在帝王心中烙下了“白月光”的印记。
她化解了致命的危机,甚至借此更进一步,赢得了太后的青睐。
她在这冰冷的红墙内,初步编织起自己的信息网络,开始懂得如何用柔情化解帝王的猜忌,如何用谦卑的姿态应对四方的嫉妒。
这一切,不过是个开始。如今的“宠冠六宫”,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根基未稳。
陛下的爱,掺杂着对权臣的制衡与试探;
太后的喜,源于她精心表演的“纯孝”;六宫的惧,源于帝王的恩宠和父亲的权势。
这一切,都可能随着帝王心意的转变而顷刻崩塌。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小腹。
那里依旧平坦,但孕育子嗣,已成为眼下最紧要、也最危险的一步棋。
陛下期盼,她更期盼。只有生下皇子,才能真正在这深宫之中扎下根须,才能为家族带来更长久的保障,也才能……拥有更多博弈的资本。
窗外,雪似乎下得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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