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欲再度晋封婉妃为贵妃的消息,却率先出现在了前朝。
不再是御史台几句含蓄的劝谏,而是更加汹涌、也更加隐晦的暗流。
没有人在朝会上公然抗辩,但各种不利于陈月仪和陈家的流言蜚语,却如同潮湿角落里的霉菌,悄无声息地滋生、蔓延。
茶馆酒肆、官员私邸: “听说了吗?陛下又要晋封那位婉妃了!这次可是贵妃!”
“啧啧,入宫才多久?这升迁的速度,怕是本朝头一份了吧?”
“哼,还不是仗着肚皮争气,又得了陛下青睐。
听说陛下如今连后宫都不怎么去了,日日就往长春宫跑。”
“这……陛下子嗣不丰,宠爱妃嫔原也无可厚非。
只是……如此专宠,怕是于礼不合吧?中宫尚且……”
“嘘……慎言!慎言!如今那位风头正盛,又有龙嗣护体,谁敢多说?”
“岂止是龙嗣护体?别忘了,她父亲可是陈相!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权势熏天啊!
如今女儿在宫内又如此得势,这陈家……怕是真要成为我朝第一外戚了!”
“外戚专权,可是国之大忌!前朝王、莽旧事,犹在眼前啊……”
“唉,陛下英明神武,怎的就在此事上如此……唉!”
奏折之外,私下的议论: 甚至有与陈家政见不合、或自诩清流的官员,在私下场合发出更尖锐的议论: “不过是仗着颜色好,狐媚惑主罢了!竟也配贵妃之位?”
“陈家如今已是尾大不掉,若再出一位贵妃,生下皇子……这天下,怕是要改姓陈了!”
“听闻婉妃此次‘受惊’,蹊跷得很呐……三皇子不过是磕碰一下,怎就引得她险些小产?莫不是……故意拿皇嗣作筏子,排除异己?”
“慎言!此话万万不可乱说!”
“哼,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后宫倾轧,什么事做不出来?只是苦了裕嫔和三皇子……”
这些流言,自然不会原封不动地传入深宫,但总会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汇聚成一道道密折,或经由皇帝信任的耳目,递到沈彦之的御案前。
沈彦之看着那些或隐晦提醒、或直言担忧、甚至带有几分攻讦色彩的奏报,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
他愤怒于这些臣子竟敢如此非议他心爱的女人和未出世的孩子!
他们根本不知道他的仪儿有多么善良、多么柔弱、多么为他着想!
他们只看到陈家的权势,却看不到她的好!
但另一方面,那些“外戚专权”、“国之大忌”的字眼,又像一根根细刺,扎在他作为帝王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上。
他可以无视对仪儿个人的诋毁,却不能完全无视陈家对朝局稳定的潜在威胁。
他对仪儿的宠爱是真实的,但对陈慎权势的忌惮也是真实的。
这两者因“晋封贵妃”之事被紧密捆绑在一起,不断拉扯着他的决策。
这种烦躁的情绪,甚至影响到了他去长春宫时的状态。
虽然他极力掩饰,但眉宇间那丝挥之不去的阴郁和偶尔的走神,还是被陈月仪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日,沈彦之过来时,陈月仪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去,只是安静地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本书,却久久未曾翻页,眼神望着窗外,带着一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愁绪。
“仪儿,怎么了?可是身子又不舒服?”沈彦之关切地问。
陈月仪缓缓回过头,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轻轻摇头:“没有,臣妾很好。”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地落在他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倒是陛下……似乎清减了些,可是前朝政务太过繁忙?臣妾……臣妾听闻,近日似乎有些关于臣妾和父亲的……不好的话语,让陛下烦心了?”
她问得直接,却又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信任,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沈彦之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否认:“没有的事,你别听那些闲言碎语……”
“陛下,”
陈月仪却轻轻打断他,伸出手,柔软微凉的手指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眼中充满了心疼和自责。
“臣妾虽在深宫,也并非全然无知。陛下为一国之君,肩负天下重任,臣妾不能为陛下分忧已是惭愧,若再因臣妾之故,让陛下遭受非议,臣妾……臣妾真是万死难安。”
她说着,眼眶微微泛红:“那贵妃之位,臣妾真的从未奢望过。臣妾只要陛下安康,只要孩子平安,便心满意足了。
陛下……不如就依了那些大臣所言吧,臣妾甘愿永远只做婉妃,绝无怨言。”
她现在必须以退为进!主动提及流言,表现出知情、体谅甚至退缩,才能更彻底地激发他的逆反心理和保护欲,让他觉得那些朝臣是在逼迫他、伤害他柔弱的爱人。
果然,沈彦之见她如此懂事,甚至愿意主动放弃尊位,心中那点因朝议而起的犹豫瞬间被怒火和怜惜取代!
他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无比:“胡说!朕乃天子,难道连给自己的女人一个名分都要看臣子的脸色?
他们越是反对,朕越是要立你为贵妃!朕倒要看看,谁敢阻挠!”
前朝流言甚嚣尘上,帝王的决心却因这份“体谅”而变得更加固执。
一场君权与臣意、宠爱与制衡的无声较量,已然拉开序幕。
喜欢柔弱婉妃手段高,引得帝王竟折腰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柔弱婉妃手段高,引得帝王竟折腰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