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暗流汹涌,关于陈氏女“狐媚惑主”、“外戚势大”的流言蜚语,自然也通过隐秘的渠道,递到了丞相陈慎的耳中。
与皇帝感受到的愤怒和逆反不同,陈慎在书房中听闻这些消息时,面色沉静如水,指尖却无意识地在紫檀木椅扶手上重重叩击了两下。
“陛下……竟再次提出了晋封贵妃之事?”
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下首的心腹幕僚躬身回道:“是,相爷。宫中传来的消息,确凿无疑。陛下心意似乎颇为坚决,但前朝反对之声亦是不小。
如今……如今矛头大多指向娘娘,也……也牵连相爷。”
陈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月仪那孩子……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盛宠之下,步步惊心。晋封贵妃,看似是无上荣光,实则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更是将整个陈家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和决断:“立刻递牌子进宫,老夫要见婉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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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内, 陈月仪听闻父亲求见,心中并无意外。
她知道,前朝的风声,父亲必然已知晓。她特意换了一身略显素净的宫装,未施过多粉黛,显得沉静而稳重。
陈慎被引至偏殿,父女相见,依着规矩行礼后,殿内便只留了云岫一人在远处伺候。
“父亲今日前来,可是为了前朝流言之事?”
陈月仪率先开口,语气平静。
陈慎看着女儿明显隆起的小腹和那双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眼眸,心中百感交集,既有骄傲,更有深切的担忧。
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月仪,你如今圣眷正浓,陛下爱重,这是你的福气,也是陈家的荣耀。
但……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啊。”
他不再迂回,直接点明利害:“陛下欲晋你为贵妃,此乃殊荣。
然则,我陈家如今在朝中已树大招风。
陛下虽倚重为父,然帝王心术,最忌臣权过盛,尤其忌惮外戚坐大。
此时若你再居贵妃之位,生下皇子……只怕非但不是福,反成取祸之道!
届时,陛下对为父、对陈家的忌惮,将远胜今日!”
他必须让女儿明白,家族的荣耀与帝王的宠爱是一体两面,盛极必衰。
此刻急需的不是更进一步,而是暂避锋芒,以求长久。
陈月仪安静地听着,脸上并无惊讶之色。
她轻轻抚着腹部,低声道:“父亲的担忧,女儿岂会不知?女儿从未贪图贵妃之位,甚至数次向陛下推辞。
只是……陛下他似乎……心意甚坚。”
“陛下年轻气盛,又正宠爱你,自然想将最好的给你。”
陈慎语气沉重,“但为人臣子,为人妃嫔,岂能只顾君恩,不虑后患?月仪,你需劝谏陛下!
唯有你主动、坚决地推辞,方能稍解陛下心中之疑,亦能缓和前朝攻讦之势。
这并非退缩,而是以退为进,为你,也为陈家,谋求一线生机!”
他几乎是在恳求女儿清醒。
他深知,此刻能劝动皇帝的,或许只有他这个看似柔弱、实则极有主见的女儿。
陈月仪抬起眼,看向父亲,目光清澈却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父亲是要女儿……亲手推开这唾手可得的尊荣,甚至可能因此惹陛下不悦?”
“一时不悦,总好过将来大祸临头!”
陈慎语气急促起来,“月仪,你要明白,陛下的宠爱或许有期限,但帝王的猜忌一旦种下,便再难消除!我们陈家如今看似鲜花着锦,实则如履薄冰!”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阳光透过窗棂,照见空气中细微的尘埃浮动。
陈月仪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那几株经冬犹绿的女贞树,良久,才轻声道:“父亲的意思,女儿明白了。”
她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却让陈慎有些看不懂的笑容:“父亲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陛下那里,女儿自有分寸。也请父亲在朝中……稍安勿躁,一切以陛下之意为准,切勿与朝臣争执。”
她的话,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另有打算。
陈慎心中稍安,却又隐隐觉得女儿的反应似乎过于平静了。
但他深知后宫隔墙有耳,不宜久留,只得再次叮嘱几句,便起身告辞。
送走父亲,陈月仪独自坐在殿中,指尖冰凉。
她知道父亲的担忧是对的,但也是保守的。
以退为进固然能暂保平安,却也可能错失良机。
陛下此刻正因朝臣反对而逆反心起,强硬推辞未必能打消他的念头,反而可能伤了情分。
或许……有另一条路?
既能缓解陛下对陈家的忌惮,又能……将这贵妃之位,真正攥入手中?
父女二人,皆因这滔天恩宠而陷入困境。一个欲退以求生,一个却想着如何更进一步。
陈月仪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件未完成的小儿肚兜上,指尖轻轻拂过那幅蝙蝠图案。
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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