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的宫门紧闭已近一月,昔日的热闹喧嚣早已化为死寂。
贤妃跪在冷硬的蒲团上,面前是抄写好的厚厚一摞《女则》、《女训》,墨迹工整,却透着一种麻木的绝望。
禁足思过,申饬羞辱……这些她都能忍。
她深知陛下的脾气,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陛下气消了,她总有办法慢慢挽回。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利用婉妃生产之机,上表请罪,表现得无比恭顺悔过,再借机……
然而,宫外传来的消息,却像一把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陛下非但没有因前朝流言而冷落长春宫,反而再度提出了晋封婉妃为贵妃之议!
甚至因为朝臣的反对,态度更加坚决!
而那个她原本以为会因此受到陛下猜忌、甚至牵连陈家的陈月仪,竟然又一次“因体谅陛下”而“惶恐推辞”,引得陛下更加怜惜不已!
“虚伪!贱人!”贤妃猛地将手中的毛笔掷在地上,墨汁溅污了刚刚抄好的一页经文。
她胸口剧烈起伏,姣好的面容因嫉恨而扭曲,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那副温婉假面。
她完了。她彻底完了!
她原本指望前朝的压力能让陛下清醒,能分散陛下的注意力,甚至能让陈家失宠。
可结果呢?结果却是陈月仪那个贱人踩着她的尸骨,更加风光无限!陛下为了她,甚至不惜与满朝文武隐隐对立!
那自己这禁足、这申饬、这牺牲掉的心腹宫女……又算什么?!一场笑话吗?!
巨大的不甘和怨毒如同毒火,瞬间焚毁了贤妃最后的理智。
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陈月仪登上贵妃之位,将来甚至可能……
一个疯狂而恶毒的念头,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毒蛇,悄然缠上了她的心。
是了……陛下不是铁了心要立她为贵妃吗?不是把她和那未出世的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吗?
那如果……就在这晋封前夕,那孩子……没了吗?
如果陈月仪再次“意外”小产,甚至因此伤了身子,再也无法生育……陛下还会如此坚定地要立一个无法再为他孕育子嗣、甚至可能变得疯癫怨怼的女人为贵妃吗?
朝臣们还会认为这样一个“福薄”的女人是“祸水”吗?
而自己……一个已经受到惩罚、正在“诚心悔过”的妃嫔,是否反而能因此……重新获得陛下的那么一丝垂怜和愧疚?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再也无法遏制。她知道这极其冒险,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但她已经被逼到了绝路!陈月仪不死,她永无出头之日!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在她被封贵妃之前,必须彻底毁掉她!
她猛地站起身,因为久跪而踉跄了一下,眼中却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她走到内室,从一个极其隐秘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没有任何标记的瓷瓶。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她心知肚明——那是多年前,她刚入宫时,家族花重金为她寻来的“秘药”,无色无味,能悄然损人胞宫,令女子逐渐虚弱不孕,用量稍大,便可致使孕妇血崩流产。
她一直藏着,从未想过动用,但如今……
她紧紧攥着瓷瓶,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
不能急,必须等待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陈月仪如今被保护得铁桶一般,长春宫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必须从外部下手……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落在了小厨房的方向。
长春宫的饮食看守严密,但……御膳房呢?送往各宫的份例点心呢?
总有那么一丝空隙可钻……比如,一份“特地”为婉妃娘娘孕期调制的、开胃的“酸梅糕”?
一个阴毒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形。
她唤来唯一一个还能信任的、同样因禁足而满心怨愤的老嬷嬷,压低声音,将瓷瓶和计划细细交代下去。
“记住,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做得干净利落,绝不能被抓住任何把柄!”贤妃的眼神狠厉如毒蛇。
老嬷嬷接过瓷瓶,手微微发抖,却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们主仆二人,都已如同赌输了的赌徒,准备押上一切,进行最后一搏。
咸福宫的大门依旧紧闭,仿佛与世隔绝。
但一股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暗流,已悄然从这被遗忘的角落弥漫而出,无声无息地流向长春宫。
贤妃的毒计,如同黑暗中悄然吐信的毒蛇,开始缓慢而阴险地蠕动。
她选择了一个极其迂回且难以追踪的方式——并非直接针对长春宫的小厨房,而是将目标锁定在御膳房每日送往各宫的例行点心上。
咸福宫那位被禁足的主子,似乎因“诚心悔过”而变得“体贴”起来。
贤妃让老嬷嬷设法递话给御膳房一个与她母家有些远亲关系、又贪财怕事的管事太监,言道自己禁足期间,深感往日言行有失,尤其对婉妃娘娘多有亏欠。
如今听闻婉妃娘娘害喜,食欲不振,她心中不安,特献上一张娘家带来的、开胃生津的古老酸梅糕方子,请御膳房试着做做,若味道好,便当作她一点微末心意,每日随份例送往长春宫,盼能对婉妃娘娘有所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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