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夜风强劲,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荡的街道上打着旋儿。
乌云蔽月,星子隐匿,整个京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入了墨汁般的黑暗里,只有更夫梆子声断断续续,更添几分凄清。
宋府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神色紧张又带着孤注一掷亢奋的脸。
“都安排妥当了?”
宋石泉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他穿着一身深色便服,而非朝服,腰间甚至佩了一把短刃。
“父亲,人手已分批潜入城西的几处据点。子时三刻,他们会同时在城中几处粮仓和富商宅邸纵火,制造混乱。”
宋程压低声音,眼中布满血丝,“届时,流言会指向陈氏外戚贪墨、逼反民众。”
另一名核心党羽接口道:“周韬那边也已准备就绪,一旦城外火起,城内混乱,他会立刻以‘护驾’、‘平定叛乱’为名,率马军司麾下亲信兵马控制通往宫城的几处要道,尤其是午门和乾清门。”
“好!好!”宋石泉连道两声,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诸位,成败在此一举!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阻止外戚干政,我等今日便拼了!”
他举起酒杯,众人皆举杯,一饮而尽,摔杯为号,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密谋之时,无数双眼睛正在暗处紧紧盯着宋府的一举一动。
乾清宫。
沈彦之并未身着龙袍,而是一身玄色劲装,外罩一件暗纹斗篷,立于殿中,宛如即将出征的将领。王承恩侍立一旁,神色肃穆。
“陛下,暗卫回报,宋府死士已分批出动,目标确为城西粮仓及几家与陈氏有往来的商号。”
暗卫统领躬身禀报。
“禁军呢?”
“已埋伏在宋府周围及通往宫城的各条街道,只待陛下号令。”
“侍卫亲军那边?”
“韩青调离后,新任副统领已完全掌控局面,各城门均已换防,皆是可靠之人。”
“凤阳宫、慈宁宫?”
“守卫已增加三倍,铁桶一般,绝无闪失。”
沈彦之点了点头,目光投向殿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冰冷:“传令下去,按计划行事。放他们动,等他们的人马聚集,等周韬亮出旗号……再给朕一网打尽!”
“是!”
命令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这张早已织就的大网,开始缓缓收拢。
子时刚过,城西方向,突然腾起数道火光,在黑夜里格外刺眼!紧接着,喊杀声、哭叫声隐隐传来,混乱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迅速在京城蔓延。
宋府书房内,得到信号的宋石泉猛地站起身,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开始了!程儿,随我入宫‘护驾’!”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努力做出惊慌又忠君的模样,带着宋程和一批家将护院,急匆匆出了府门,直奔宫城方向。
他要去扮演那个在“叛乱”中挺身而出的“忠臣”。
然而,他们刚走出府门不远,穿过一条寂静的巷子时,四周突然火把大亮!无数身着禁军服色的侍卫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涌出,将前后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为首一人,正是禁军统领,他手持令牌,声如洪钟:“宋石泉!尔等勾结边将,密谋作乱,纵火京城,意图挟持圣驾!陛下有令,拿下此等乱臣贼子,格杀勿论!”
宋石泉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四周明晃晃的刀剑和火把,嘶声道:“你……你们血口喷人!老夫是去护驾!京城有乱党……”
“乱党?”禁军统领冷笑一声,一挥手,“拿下!”
厮杀瞬间爆发。
宋府的家将护院虽然悍勇,但如何是早有准备的禁军精锐的对手?顷刻间便被分割包围,血光四溅。
与此同时,宫城乾清门外。
周韬一身甲胄,看着城西的火光,心中窃喜,正欲下令手下亲信控制宫门,却见宫门楼上,火把依次亮起,照亮了城楼上那个玄色身影。
沈彦之负手而立,目光如冰刃般扫向下方的周韬及其部众。
“周韬,朕待你不薄,何故谋反?”
周韬魂飞魄散,腿一软几乎跪倒,他强撑着喊道:“陛下!京城有变,臣是来护驾的!”
“护驾?”沈彦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兵刃,冲击宫门,这便是你的护驾?给朕拿下!”
宫门轰然打开,早已埋伏在门内的禁军精锐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将周韬及其手下反包围。周韬麾下士兵见皇帝亲临,大势已去,纷纷丢弃兵器跪地投降。周韬本人也被如狼似虎的侍卫摁倒在地。
城西的所谓“叛乱”,在九门提督衙门的迅速扑救和镇压下,火势很快被控制,那些纵火的宋府死士,大部分被当场格杀,少数被生擒。
这一夜,京城注定无眠。
喊杀声、兵刃撞击声、以及后来抄家拿人的呵斥声,断断续续持续到天明。
凤阳宫内,陈月仪和乳母紧紧抱着被惊醒的泽晟泽昱,用手轻轻捂住他们的耳朵,不让他们听到外面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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