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五十年秋,重阳节刚过,皇宫内院的梧桐叶开始转黄飘落。
七十二岁的太上皇沈彦之病倒了。
起初只是小恙,偶感风寒,咳嗽了几日。御医请脉后开了方子,说好生休养便无大碍。
谁知十日过去,病势不但未减,反而日渐沉重。
凤阳宫内,药香弥漫。
太上皇后陈月仪守在榻边,轻轻为丈夫擦拭额上的细汗。
她的手微微颤抖——相伴五十多载了,她从未见过沈彦之如此虚弱。
“仪儿...”沈彦之缓缓睁开眼,声音嘶哑。
“臣妾在。”陈月仪连忙凑近,握住他枯瘦的手。
沈彦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让你担心了。”
“陛下快别说这些,”陈月仪强忍泪水,“御医说了,只要按时服药,好生休养,定能康复。”
沈彦之轻轻摇头,目光望向窗外的秋日天空:“朕自己的身体,朕最清楚。”他顿了顿,“去叫泽晟他们来,朕有话要说。”
皇帝沈泽晟正在批阅奏折,闻讯后立即摆驾凤阳宫。
踏入寝殿,看到父亲苍白的面容,这位在位快二十年的君主也不禁红了眼眶。
“父皇。”沈泽晟跪在榻前,执起父亲的手。
沈彦之目光温和地看着他:“起来说话。朕的晟儿,如今已是位贤明的君主了。”
“儿臣能有今日,全赖父皇教诲。”沈泽晟声音哽咽。
沈彦之轻轻摇头:“是你的仁德与勤政,赢得了民心。朕这些年来看着你将大周治理得井井有条,心中甚慰。”
他缓了缓气,继续道:“朕若走了,你要好生照顾你母后。她性子要强,心里却最是柔软...”
“父皇定会长命百岁。”沈泽晟打断父亲的话。
沈彦之苦笑:“人生七十古来稀,朕已七十二了,不算短寿了。”他
望向窗外,“记得朕登基那年,也是这样的秋天。一转眼,永平五十年了。”
皇后苏婉清此时也匆匆赶来,见到此景,忍不住落下泪来。
“婉清来了。”沈彦之目光转向儿媳,“这些年,你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又为皇家开枝散叶,辛苦你了。”
苏婉清跪地泣道:“父皇,您定要好起来,司珩还等着听您讲故事呢。”
提到重孙,沈彦之眼中泛起一丝光彩:“那孩子...聪慧过人,像极了承稷小时候。”
次日,太子沈承稷携太子妃陆沁儿及九岁的沈司珩赶回宫中。
秦王沈承睿与秦王妃林舒瑶也带着八岁的沈司年前来。
凤阳宫偏殿内,四代人齐聚一堂,气氛凝重。
“皇祖父怎么样了?”沈承稷焦急地询问刚从寝殿出来的御医。
御医面色沉重:“殿下,太上皇年事已高,此次病情来势汹汹,臣等已竭尽全力...”
话未说完,众人心中都已明了。
沈司珩牵着母亲的手,小声问道:“娘,曾祖父病得很重吗?”
陆沁儿蹲下身,轻抚儿子的头:“曾祖父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沈司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只草编的蚂蚱:“这是太傅昨日教我编的,我想送给曾祖父,他看了定会开心。”
陆沁儿眼眶一热:“好,一会儿娘带你进去。”
寝殿内,沈彦之刚刚服过药,精神稍好。见孙辈们都来了,他坚持要坐起来。
“都来了好。”他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承稷,承睿,过来让朕看看。”
兄弟二人上前跪在榻前。沈彦之轻抚两个孙儿的头:“你们兄弟和睦,朕心甚慰。记住,无论何时,都要相互扶持。”
“孙儿谨记。”二人齐声应道。
接着,沈司珩和沈司年也被带到榻前。
沈彦之看着两个重孙,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都长这么大了...司珩九岁,司年八岁,时间过得真快。”
沈司珩小心翼翼地将草蚂蚱放在曾祖父手中:“曾祖父,这是孙儿编的,送给您。”
沈彦之仔细端详着那精巧的草编蚂蚱,眼中泛起泪光:“好孩子,手真巧。”他转向沈思彦,“思彦最近在读什么书?”
沈思彦恭敬答道:“回曾祖父,孙儿正在读《史记》。”
“好,好。”沈彦之点头,“读史可以明智,你要好好研读。”
病情稍有稳定后,沈彦之喜欢让人扶着在窗前坐下,看着庭院里的落叶,回忆过往。
这日,陈月仪陪在他身边,听他讲述年轻时的故事。
“记得永平元年,朕刚登基不久,江南水患,朕亲自前去巡视。”沈彦之望着远方,目光悠远。“朕还记得你入宫那一年,永平三年,朕在宫道旁边一眼就看到了你。”
沈彦之握住妻子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
陈月仪摇头:“能与陛下相伴一生,是臣妾的福分。”
沈彦之沉默片刻,忽然道:“月仪,朕这一生,无愧天地,无愧百姓,唯一亏欠的,便是不能陪你更久。”
“陛下...”陈月仪哽咽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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