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二十二年三月十五,大朝会。
太和殿上,百官肃立。
沈彦之站在丹陛之下的首位,身着太子朝服,垂眸静立,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
他知道今日会是什么日子。
前世,就是在这天,父皇在朝会上正式提出要为他与镇国公女王萱定亲。
那时他十五岁,虽心中不愿,却不敢违逆父皇,更不敢在满朝文武面前让王家难堪。
于是,他默认了。
这一默认,就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他娶了不爱的女子,生了不想要的孩子,前世的王萱做了许多错事,伤了他最爱的仪儿。
这一世,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众卿可有本奏?”龙椅上,永昌帝的声音威严响起。
几位大臣依次出列,奏报了些地方灾情、边防军务等事。
沈彦之静静听着,偶尔在父皇询问时提出些见解,沉稳得体,引得几位老臣暗暗点头。
约莫半个时辰后,该议的事都议得差不多了。
永昌帝忽然开口:“朕今日,还有一事要议。”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百官都察觉到,皇上的语气与刚才不同。
沈彦之缓缓抬起眼。
“太子已行册封礼,按祖制,该立太子妃了。”
永昌帝的目光扫过众臣,最后落在沈彦之身上,“朕与皇后商议过,觉得镇国公之女王萱,温婉贤淑,品貌端庄,堪为太子妃。”
话音落下,殿内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镇国公王肃出列,躬身道:“陛下厚爱,臣惶恐。小女年幼,尚需教导,恐难当太子妃重任。”
这话自然是谦辞。谁不知道,王家早就盼着这一天。
永昌帝摆摆手:“国公不必过谦。王萱那孩子,朕见过几次,是个好的。”
他看向沈彦之:“太子,你以为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彦之身上。
按照常理,太子此时应该出列谢恩,说些“全凭父皇做主”之类的话。可沈彦之站着没动。
“太子?”永昌帝的声音沉了沉。
沈彦之终于动了。
他出列,走到大殿中央,撩袍跪下。
“父皇,”他的声音清晰平稳,“儿臣以为,此事尚早。”
殿内一片哗然。
尚早?太子已经十五岁,按祖制早该定亲了。
更何况皇上亲自开口,太子竟敢当众反驳?
永昌帝的脸色沉了下来:“何意?”
沈彦之抬起头,目光坚定:“父皇,儿臣初立为储,当以国事为重。北疆不宁,江南水患未除,国库空虚……此乃国家危难之时。儿臣若此时娶妃,恐耽于儿女私情,荒废政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古人云:‘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儿臣虽不敢比霍去病,但此心相同。恳请父皇,容儿臣先为国分忧,再议婚事。”
这番话,掷地有声。
几位老臣暗暗点头。太子有这份心性,确是储君之材。
但永昌帝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他听出了儿子的言外之意——不是不想娶妃,是不想娶王萱。
“太子有此志气,朕心甚慰。”
永昌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立妃与理政,并非不能兼顾。你娶了妃,有人打理东宫内务,你反倒更能专心朝政。”
“父皇说的是。”
沈彦之叩首,“但儿臣以为,太子妃人选,关乎国本,当慎之又慎。王小姐固然贤淑,但儿臣……心有所属。”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惊雷一样在殿内炸开。
心有所属?!
太子才十五岁,深居宫中,能属意谁家女子?
永昌帝的瞳孔猛地收缩:“你说什么?”
沈彦之知道,话已出口,便没有回头路了。
他直起身,一字一句道:“儿臣说,儿臣心有所属。此生,非她不娶。”
“放肆!”永昌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太子妃人选,岂容你儿戏!”
“儿臣并非儿戏。”
沈彦之的声音依然平稳,“儿臣是认真的。”
“那你说!”永昌帝怒道,“你属意何人?”
殿内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太子的回答。
沈彦之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若此刻说出仪儿的名字,会给她、给陈家带来多大的麻烦。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被太子当众说“非她不娶”,这将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他不能这么做。
“父皇,”他最终选择了一个更稳妥的说法,“儿臣心中之人,尚年幼。儿臣愿等她长大,愿用时间证明儿臣的真心。在此之前,儿臣不会娶任何人。”
尚年幼?
百官面面相觑。这是谁家小姐?能让太子如此执着?
永昌帝气得脸色发青:“胡闹!你堂堂太子,要等一个年幼女子长大?你要让东宫空置多少年?你要让天下人如何看待皇室?”
“儿臣不在乎天下人如何看待。”
沈彦之说,“儿臣只在乎,是否对得起自己的心。”
“你——”永昌帝指着儿子,手指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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