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太子哥哥”，让沈彦之的心都要化了。
“记得。”他轻声说，“怎么会不记得？”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锦囊——那是他今早特意准备的，里面装的是几颗江南特制的梅子糖。
前世，仪儿最爱吃这个。
“这个给你。”他将锦囊递过去，“江南的梅子糖，酸酸甜甜的，你应该会喜欢。”
陈月仪看了看母亲，见母亲微微点头，才接过锦囊，甜甜一笑：“谢谢太子哥哥！”
“月仪！”柳夫人轻声呵斥，“要叫殿下。”
“无妨。”沈彦之站起身，眼中带着笑意，“叫哥哥也挺好。”
厅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陈慎终于开口：“殿下，小女年幼无知，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陈相言重了。”沈彦之回到座位，神色恢复如常，“孤只是觉得，小姑娘天真可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说起来……”
他话锋一转：“孤听说，府上公子元启，今年十五了？”
陈慎点头：“正是。”
“可曾入国子监？”
陈元启恭敬的回道：“学生如今正在国子监就读。”
沈彦之看向陈元启：“元启，你平日都读些什么书？”
陈元启没想到太子会突然问自己，但还是恭敬答道：“回殿下，学生近日在读《史记》和《资治通鉴》。”
“可有什么心得？”
陈元启略一思索，便侃侃而谈。
他本就聪慧，又得父亲教导，见识不凡。沈彦之听着，心中点头——前世，这位大舅哥就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之一，文能治国，武能安邦。
这一世，他要更早地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两人聊了一炷香时间，沈彦之对陈元启的欣赏溢于言表。
“陈相教子有方。”他赞叹道，“元启将来必成大器。”
陈慎谦虚了几句，心中却越发疑惑。
太子今日来访，先与他探讨政事，又关注小女儿，现在又与长子交谈甚欢……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又坐了一会儿，沈彦之起身告辞。
陈慎全家送到府门口。
“今日叨扰了。”沈彦之对陈慎说，“改日若有时间，还请陈相多来东宫走动。”
“臣遵命。”
沈彦之的目光最后落在陈月仪身上。小姑娘正仰头看着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锦囊。
“好好读书。”他对她说，“下次见面，孤要考考你。”
陈月仪用力点头：“嗯！”
马车缓缓驶离青云巷。
沈彦之靠在车厢内，闭上眼睛。
今日这一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他让陈慎看到了他的能力，让柳夫人知道了他对月仪的关注，还与陈元启建立了初步的联系。
虽然柳夫人明显有所戒备，但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
慢慢来。
这一世，他要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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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内，送走太子后，陈慎将妻子叫到了书房。
“你怎么看？”他问。
柳夫人眉头紧锁：“老爷，太子殿下今日的举动……实在反常。”
“说说。”
“第一，他为何突然来访？说是请教政事，可那些问题，分明是早就准备好的。第二，他对月仪的态度……太过亲近。送糖，允她叫‘哥哥’，还要考她功课。这不像是一国储君对臣子之女该有的态度。”
陈慎沉默片刻，缓缓道：“还有第三，他对元启的欣赏，也太过明显。”
“老爷的意思是……”
“太子今年十五，正是该选妃的年纪。”
陈慎的声音低沉，“皇上属意镇国公家的王萱，这是朝中皆知的事。可太子今日的表现……似乎另有打算。”
柳夫人心头一跳：“难道太子想拉拢我们陈家，对抗王家？”
“或许不止。”陈慎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正在玩耍的小女儿，“太子看月仪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可以联姻的对象。”
“可月仪才八岁！”
“所以这才是最让人费解的地方。”
陈慎转过身，“一个十五岁的太子，会对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产生什么特别的情感？除非……”
他顿了顿：“除非，太子所图甚大。他看中的不是现在的月仪，而是将来的陈家。”
柳夫人脸色发白：“老爷是说，太子想用月仪……绑住我们陈家？”
“有可能。”陈慎叹道，“太子虽是储君，但地位并不稳固。二皇子、三皇子背后的势力都不容小觑。他需要有力的支持。而我们陈家……确实是很好的选择。”
“可月仪还那么小……”柳夫人的声音有些发抖。
“所以太子才会说‘下次见面要考她功课’。”
陈慎眼神深邃，“他这是要长期来往。先建立感情，等月仪长大了，再谈婚事。”
柳夫人跌坐在椅子上：“这……这怎么行？月仪还什么都不懂！”
“所以我们得小心应对。”
陈慎走到妻子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太子既然有意，我们便不能明着拒绝。但也不能太过亲近，免得卷入储位之争。”
“那月仪……”
“该怎样还怎样。”陈慎说，“只是以后太子若再召见，你要多留个心眼。至于月仪……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倒也无妨。”
话虽如此，夫妻二人心中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们不知道，太子的真正目的，远比他们想象的更简单，也更复杂。
简单到只是为了一个人。
复杂到要用一生去实现一个承诺。
而庭院里，陈月仪正打开锦囊，取出一颗梅子糖放进嘴里。
酸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姐姐，”她跑到陈婉仪身边，递过去一颗糖，“太子哥哥给的，可好吃了。你尝尝。”
陈婉仪接过糖，却没有吃。她看着妹妹天真的笑脸，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不安。
“月仪，”她轻声问，“你喜欢太子殿下吗？”
陈月仪想了想，点头：“喜欢呀。太子哥哥好看，还给我糖吃。”
“那如果……如果太子哥哥以后常来找你玩，你愿意吗？”
“愿意！”小姑娘毫不犹豫。
陈婉仪摸了摸妹妹的头，没再说话。
她只希望，这一切真的只是太子一时兴起。
否则……否则这个天真烂漫的妹妹，将来要面对的，将是深不可测的宫廷，是波谲云诡的权争。
那不是一个小女孩该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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