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二十四年九月,秋猎。
京郊围场旌旗猎猎,号角声声。
永昌帝率文武百官及宗室子弟在此举行一年一度的秋狝大典,既是习武练兵,也是彰显国力。
沈彦之身着杏黄色猎装,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身姿挺拔。
他今日特意选了这匹名为“玉狮子”的御马——此马性情温顺,最是稳妥。
围场边设了观礼台,皇后与几位诰命夫人在座。
柳夫人带着两个女儿也在其中,陈月仪今日穿了身鹅黄色骑装,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兴奋地朝场中张望。
“太子哥哥在那儿!”她指着远处那道杏黄色身影。
陈婉仪顺着妹妹的手指看去,心中却隐隐不安。
她注意到太子今日的状态有些异常——握着缰绳的手似乎太过用力,背脊也比平日僵硬。
围场另一边,王肃父子也在观礼。
王萱今日穿了身红色骑装,英姿飒爽,目光紧紧追随着太子。
自他两年前拒婚后,王家仍未放弃联姻之念,今日秋猎正是展示王家女儿骑射功夫的好机会。
号角再响,秋猎正式开始。皇子宗室们策马入林,文武百官紧随其后。
沈彦之带着一队东宫侍卫,不疾不徐地进入围场深处。
他今日的任务是猎一头鹿——既是展示储君武艺,也是完成秋猎的仪式。
林中落叶纷飞,马蹄踏过厚厚的落叶层,发出沙沙声响。
侍卫长赵擎紧随太子身侧,低声道:“殿下,前方发现鹿群。”
沈彦之抬眼望去,果然见不远处有几头梅花鹿在溪边饮水。他搭箭上弦,瞄准最雄壮的那头公鹿。
就在箭即将离弦的瞬间,林间忽然惊起一群飞鸟。
玉狮子受惊,前蹄猛地扬起!
变故发生得太快。
所有人都看见太子殿下在马背上晃了晃,试图控住惊马,却因用力过猛,整个人从马背侧翻下来!
“殿下!”赵擎目眦欲裂,飞身扑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沈彦之重重摔在地上,翻滚几圈后撞在一棵老树根部,当即不动了。
“太医!快传太医!”围场顿时乱作一团。
观礼台上,变故的消息很快传来。
“太子坠马受伤”六个字像惊雷一样炸开。
皇后猛地站起,脸色煞白:“快,备轿,本宫要去看太子!”
柳夫人也惊得站起身,下意识搂紧了小女儿。
陈月仪却挣开母亲的手,小脸苍白:“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受伤了?”
“月仪别怕,太医已经去了。”
陈婉仪强作镇定,心中却惊涛骇浪——太子怎么会坠马?
玉狮子是御马监千挑万选的温顺马匹,怎会无故惊起?
她抬眼看向围场方向,忽然想起父亲昨夜的话:“秋猎是个机会……太子需要个理由,暂时避开选妃的压力。”
难道……
陈婉仪不敢想下去。
太子被紧急抬回营帐时,已经昏迷不醒。
太医诊断后禀报:“陛下,殿下左腿骨折,肋骨裂了两根,头部受到撞击,需静养三月以上。”
永昌帝脸色铁青:“好端端的怎么会坠马?”
赵擎跪在地上请罪:“是臣护卫不力。林中突然惊起飞鸟,玉狮子受惊……”
“查!”永昌帝怒道,“给朕彻查!围场里怎会无故惊起飞鸟?”
一场秋猎不欢而散。
太子被连夜送回东宫,太医院三位太医轮值守候。
消息传到丞相府时,已是深夜。陈月仪不肯睡觉,一直守在正厅等消息。
听说太子要静养三月,她的小脸更白了。
“娘,”她拉着柳夫人的衣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太子哥哥疼不疼?”
柳夫人心中复杂,只能安慰道:“有太医在,殿下会好的。”
陈月仪却摇摇头,忽然跑回自己房间。云岫跟进去,见小姑娘翻箱倒柜,找出针线布料。
“小姐要做什么?”
“绣平安符。”
陈月仪抹了抹眼泪,“太子哥哥受伤了,月仪要给他绣个平安符,保佑他快点好起来。”
她记得娘说过,重要的人受伤时,绣平安符能带来福气。
虽然她的手艺不好,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烛光下,十岁的小姑娘握针的手还有些笨拙。
她选了块淡青色的缎子,一针一线地绣着。
针尖几次扎破手指,渗出血珠,她只是把手指放在嘴里吮一下,继续绣。
云岫看得心疼:“小姐,明日再绣吧。”
“不,今晚就要绣好。”
陈月仪声音哽咽,“太子哥哥一定很疼,月仪要早点把平安符给他。”
她绣的是一对雎鸠,相依相偎。
虽然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孩子气的认真。绣到半夜,终于完成。
她又找来一张小纸条,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
“太子哥哥早日康复,月仪等你好起来教念书。”
将纸条叠好塞进平安符,她才抱着平安符沉沉睡去,脸上还挂着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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