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二十五年四月初三,太液池畔柳絮纷飞。
一场春雨刚过,池水涨了不少,碧波粼粼映着天光。
皇后在池边凉亭设了茶会,说是赏新茶,实则想借机缓和春宴后的紧张气氛——宋家虽被罚,但朝中风言风语未歇,总需有个场合做个姿态。
柳夫人本不想带女儿来,可皇后特意下了帖子,说“月仪受了惊吓,该出来散散心”。
她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两个女儿赴约。
凉亭里已坐了几位诰命夫人。正在聊的热火朝天。
皇后看在眼里,温声道:“都坐吧。”
宫人奉上新茶,是江南刚贡来的明前龙井,茶汤清亮,香气沁人。
几位夫人说着闲话,气氛看似融洽,可底下暗流涌动——谁不知道宋家与陈家这桩过节?这不这次宋家女眷都没资格进宫。
茶过三巡,皇后提议去池边走走:“刚下了雨,池里的锦鲤都浮上来了,正好赏鱼。”
众人起身离席。
太液池畔铺着青石板路,雨后湿滑,宫人小心搀扶着各位夫人小姐。
陈月仪跟在母亲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池中游弋的锦鲤——那些鱼儿金红相间,在碧水中摇头摆尾,煞是好看。
“月仪喜欢鱼?”皇后笑问。
“喜欢。”小姑娘点头,“它们游得真自在。”
“那让宫人取些鱼食来,你喂喂它们。”皇后吩咐道。
很快,宫人捧来一小碟鱼食。
陈月仪接过来,小心地走到水边一处凸出的石台上——这里离水面近,又没有围栏,是喂鱼的好位置。
柳夫人刚要提醒小心,一位青衣姑娘却抢先一步走过去:“我陪陈二小姐一起喂吧。”
因她言行举止挑不出错处。
柳夫人虽不放心,可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阻拦。
况且在这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出事吧。
石台宽约五尺,站两个人绰绰有余。
陈月仪撒了一把鱼食,锦鲤蜂拥而至,水面荡开圈圈涟漪。她看得欢喜,又撒了一把。
青衣姑娘站在她身侧,也抓了把鱼食撒下去。两人并排而立,看起来相安无事。
变故发生得毫无征兆。
就在陈月仪探身想看清一条特别大的红鲤时,脚下青石板突然一滑——雨后石面本就湿滑,偏她站的位置长了层薄薄的青苔。
“啊——”小姑娘惊呼一声,整个人向池中栽去!
“月仪!”柳夫人尖叫。
所有人都惊呆了。那一瞬间,只见杏黄色身影如箭般掠过人群,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池中!
“噗通”两声,一前一后,水花四溅。
“太子!”皇后霍然起身。
太液池水并不深,但春寒料峭,池水冰冷刺骨。
沈彦之入水的瞬间便找到正在挣扎的小小身影,一把将她捞起,紧紧护在怀里。
“别怕,孤在。”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镇定有力。
陈月仪呛了几口水,吓得小脸惨白,浑身发抖。
沈彦之单手划水,另一只手牢牢托着她,迅速游向岸边。
岸边已乱作一团。
宫人纷纷伸手接应,陈安早脱了外袍候着。沈彦之先将陈月仪托上岸,柳夫人和陈婉仪立刻用太子的外袍将她裹住。
“传太医!”皇后急声吩咐。
沈彦之自己爬上岸,浑身湿透,杏黄常服紧贴在身上,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
他顾不上自己,大步走到陈月仪身边,俯身查看:“怎么样?呛水了吗?冷吗?”
陈月仪嘴唇发紫,牙齿打颤,却说不出话,只死死抓着他的衣袖。
“快,送偏殿!”皇后指挥宫人。
沈彦之直接将小姑娘打横抱起——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将她裹紧,疾步往最近的宫殿走去。柳夫人和陈婉仪紧跟其后,皇后也匆匆跟上。
凉亭里只剩下几位惊魂未定的夫人和小姐。青衣姑娘站在原处,脸色苍白如纸——这怎么回事?这不是她做的。
可谁会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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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里炭火熊熊,药香弥漫。
太医已经赶到,陈月仪被安置在暖榻上,裹着厚厚的锦被。柳夫人亲自给她换下湿衣,陈婉仪在一旁帮忙。小姑娘还在发抖,不知是冷还是怕。
外间,沈彦之已换了干净衣袍,正听太医禀报:“殿下放心,二小姐只是呛了些水,受了惊吓,并无大碍。臣已开了驱寒安神的方子,喝几副就好。只是……”
“只是什么?”
“春日水寒,最易引发风寒。二小姐年纪小,需仔细将养几日,万不可再受凉。”
沈彦之点头:“有劳太医。”
送走太医,他转身进内间。陈月仪已经换好衣裳,正靠在母亲怀里,小脸依然没有血色。
“月仪。”沈彦之在榻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冷吗?”
小姑娘摇摇头,眼泪却掉下来:“太子哥哥……月仪怕……”
“不怕了,没事了。”沈彦之接过陈婉仪递来的姜汤,亲自喂她,“来,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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