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二十五年三月十八,皇后在御花园举办春宴,遍邀京城三品以上官员家眷赏花。
正是春光最好的时节,御花园里百花竞放。
垂丝海棠如粉霞,玉兰似雪,牡丹含苞,满园姹紫嫣红,香气袭人。
水榭四周摆了数十张席位,命妇贵女们盛装而至,环佩叮当,笑语盈盈。
柳夫人带着两个女儿来得不早不晚。陈婉仪今年十四岁,已初具少女风姿,穿着淡紫色绣折枝玉兰的襦裙,举止端庄。陈月仪十一岁,穿着浅粉色白兰春衫,头发梳成双丫髻,簪着太子送的玉蝴蝶簪子,灵动可爱。
母女三人刚落座,就听入口处传来唱喏:“太子殿下到——”
满园顿时安静了一瞬。
沈彦之今日穿着月白色常服,玉冠束发,身姿挺拔如青松。
他先向皇后行礼,而后目光扫过座席,在陈家席位停顿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又自然移开。
但这一瞬的停顿,已足够让有心人看在眼里。
宴席开始,宫人奉上春茶、时令点心和鲜果。
皇后与几位命妇说着闲话,气氛看似融洽,可不少年轻小姐的目光都暗暗追随着太子。
左都御史宋石泉的夫人带着女儿宋若兰坐在东侧席位上。
宋若兰今年十七,已过及笄之年,今日特意穿了身水红色织金襦裙,梳着时兴的飞仙髻,妆容精致,明艳动人。
可她的目光始终冷冷落在陈家席位,特别是那个粉衣小姑娘身上。
“娘,”她低声对宋夫人道,“那就是陈月仪?”
“嗯。”宋夫人也看着那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太子为了她,当众发下五年之誓,真是……荒唐。”
宋若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才貌双全,家世显贵,自认配太子绰绰有余。
可太子偏偏看上了一个黄毛丫头,还要为她空置东宫五年!
这简直是羞辱。
宴至半酣,皇后提议:“久坐无趣,姑娘们不如去园中走走,赏赏春色。”
这是给年轻女子们展示才艺、彼此结交的机会。几位小姐纷纷起身,陈婉仪也拉着妹妹站起来。
“月仪,我们去那边看看牡丹。”她指向人少的一处花圃。
姐妹俩刚走到牡丹圃边,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这不是陈二小姐吗?”
回头一看,竟是宋若兰带着两个丫鬟走来。
她身后还跟着几位其他府上的小姐,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个个妆容精致,看向陈月仪的目光却带着若有似无的轻蔑。
“宋小姐有事?”陈婉仪将妹妹护在身后。
宋若兰笑容温婉,眼底却冰冷:“没什么,只是见陈二小姐生得可爱,想亲近亲近。”
她走近两步,伸手想摸陈月仪的头,“今年十一了吧?长得真快,我记得前年见你时,还是个小不点呢。”
陈月仪下意识地往姐姐身后躲了躲。
她不记得这位宋小姐,可对方的眼神让她不舒服。
“宋小姐客气了。”陈婉仪挡开她的手,“舍妹怕生,还请见谅。”
“怕生?”宋若兰挑眉,“我听说陈二小姐在东宫学堂可是活泼得很,怎么到了外头就怕生了?莫非……是看不起我等?”
这话说得刁钻。陈婉仪脸色微变:“宋小姐何出此言?”
“随口一说罢了。”
宋若兰笑了笑,目光落在陈月仪头上的蝴蝶簪子上,“这簪子倒是精巧,是太子殿下送的吧?”
陈月仪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簪子,点了点头。
“真是好福气。”
宋若兰声音更冷了些,“能让太子殿下这般费心,连发簪都亲自挑选。不像我们,戴的都是自家铺子里买的寻常物件。”
这话里的酸意已不加掩饰。周围几位小姐交换眼神,有人轻笑出声。
陈月仪虽然才十一岁,却也听出了不善。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宋姐姐若喜欢,月仪可以请太子哥哥也送你一支。”
这话本是善意,听在宋若兰耳中却成了炫耀。她脸色一沉:“不必了,我可不敢劳烦太子殿下。”
气氛尴尬起来。陈婉仪拉着妹妹想离开:“月仪,我们去那边看花。”
“急什么?”一位蓝衣小姐忽然开口,“听闻陈二小姐聪慧,在学堂里常得太子的夸奖。不如给我们背首诗,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是啊,”另一人附和,“背首《春晓》也好。”
这话听着是夸赞,实则是将陈月仪当孩童戏弄。
十一岁的孩子背《春晓》,这不是明摆着说她幼稚吗?
陈月仪小脸涨红。她能背《诗经》《楚辞》,能写策论文章,可此刻若背了,便是认了她们的戏弄;若不背,又显得无礼。
正为难时,沈彦之的声音忽然响起:“月仪。”
众人回头,只见太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陈安。
他神色平静,目光却冷得像结了冰。
“参见太子殿下。”几位小姐连忙行礼,宋若兰也勉强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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