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晚上十点四十七分,江海市老城区的街道空荡荡的,只有昏黄的路灯在雨幕中挣扎着投下几道光晕。一辆电动车在积水中碾过,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陆惊云停在一栋老式居民楼下,熄了电门。
雨水顺着他的黄色头盔往下淌,在外卖服上晕开深色的水渍。他从保温箱里取出最后一份订单——一碗重庆小面,包装袋上贴着标签:“601室,不要香菜,加个煎蛋”。
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声控灯坏了,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照亮脚下的台阶。陆惊云的脚步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声音,那是多年训练留下的习惯——永远不让敌人通过脚步声判断你的位置。
601室的门缝下透着光。
他敲了三下,节奏均匀。
门开了条缝,一只眼睛从门链后打量他。“放门口吧。”是个年轻女声,带着警惕。
“好。”陆惊云弯腰放下餐盒,转身下楼。
回到电动车旁,他看了眼手机——接单系统显示今日已完成四十七单,收入三百二十六元。暴雨天每单加价三块,这是他能赚得最多的天气。
十分钟后,他回到了位于城中村的出租屋。
屋子很小,十五平米,一张床、一张桌、一个衣柜。但收拾得干净,床单平整得像用尺子量过,桌上的书籍文件码放成直角。
陆惊云脱下湿透的外卖服,露出精悍的上身。肩背处有几道狰狞的疤痕,最长的从左肩斜贯到右腰,像一条蛰伏的蜈蚣。他换了件干净的黑色短袖,走到桌前。
桌面上只有一个相框。
照片已经泛黄,边角卷曲。上面是七个穿着迷彩服的年轻人,勾肩搭背站在训练场上,笑得肆无忌惮。背景是连绵的群山,远处能看到了望塔的轮廓。
七个人,三个脸上用红笔划了叉。
陆惊云的手指划过那三道红痕,动作很轻,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瓷器。然后他从抽屉最深处拿出一个小铁盒,打开。
里面是一枚勋章。
金色的五星,红色的绶带,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勋章下方压着一张折叠的纸,纸上只有一行打印的字:“因涉及国家机密,此任务不予公开表彰”。
他把勋章擦了擦,重新放回铁盒。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没有来电显示,是一串加密号码。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了。陆惊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三秒,最终还是按了挂断。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在床上。
窗外雨更大了,雷声滚过天际。陆惊云打开窗户,潮湿的风灌进来,带着城市夜晚特有的味道——雨水、汽车尾气、远处夜市飘来的烧烤烟味。
桌上另一部老式诺基亚手机屏幕亮了。
只有一条短信:“近期江海不太平,自己小心。——老陈”
陆惊云删掉短信,关机,把手机塞进床垫下。他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面廉价塑料镜子。镜子里的人三十二岁,寸头,五官硬朗,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潭水下藏着什么。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接单软件。系统自动派了个订单,取餐地点在两公里外的“老刘烧烤”,送餐地址是青松路128号,备注:“快点,饿死了”。
陆惊云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零九分。
他重新穿上外卖服,戴好头盔,推着电动车出了门。
雨小了些,但风更大了。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在风中狂舞,落叶粘在湿漉漉的路面上。陆惊云拐进小巷,抄近路去烧烤店。
巷子很窄,只能容一辆车通过。两侧是老式居民楼的背面,晾衣杆横七竖八地架着,湿衣服在风里飘得像招魂幡。
前面有动静。
陆惊云放慢车速,手很自然地伸进外卖箱。箱子里除了餐盒,还有一把用防水布包裹的军刀,刀刃长二十三厘米,是他从部队带出来的唯一一件东西。
但不是冲他来的。
巷子深处,两个混混正堵着一个女孩。“把钱拿出来,手机也交出来!”
女孩二十出头,背着双肩包,吓得直哆嗦。“我、我真的没钱……”
“少废话!”高个混混伸手去拽她的包。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射进巷子。
陆惊云骑着电动车,不紧不慢地从他们身边经过。车灯照亮了三张脸——两张狰狞,一张惨白。
“看什么看?送你的外卖去!”矮个混混骂道。
陆惊云停车,单脚撑地,转头看向那女孩:“需要帮忙吗?”
“你他妈——”高个混混从腰间抽出甩棍,啪地甩开。
女孩突然尖叫一声,把包砸向混混,扭头就往巷口跑。两个混混骂骂咧咧地追上去,没人再管这个多事的外卖员。
陆惊云看着他们跑远的背影,重新拧动电门。
老刘烧烤店里烟雾缭绕,几个夜班出租车司机正在吃宵夜。老板是个光头胖子,见陆惊云进来,把打包好的烧烤递给他:“惊云,最后一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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