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暴雨。
雨点砸在窗户上,噼啪作响。苏晚晴坐在电脑前,手放在键盘上,已经两个小时没有动过了。
稿子写完了,五千字,配了十二张照片,三份检测报告。证据确凿,逻辑清晰,只要发出去,足以让青龙化工上头条,让秦家陷入舆论漩涡。
但她没有发。
鼠标悬在“发送”按钮上,迟迟没有点下去。
不是犹豫,是在等。
等一个电话,或者一个人。
下午从化工厂回来,她睡了四个小时,然后起床继续工作。把照片导入电脑,整理检测报告,核对数据,写稿。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但越顺利,她心里越不安。
秦家不是善茬,昨天抓她失败,今天一定会有其他动作。
果然,下午五点,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苏记者,稿子写完了吗?”是个男人的声音,很温和,但透着冷意。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里的稿子,发出去会死很多人。”男人说,“青龙化工的员工,附近的居民,甚至你自己。秦先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
“秦浩让你来的?”
“秦先生只是想和你谈谈。今晚八点,江南宴,888包厢。你可以带稿子来,也可以带律师来。秦先生很有诚意,价钱,好商量。”
苏晚晴冷笑:“如果我不去呢?”
“那很遗憾。”男人的声音依旧温和,“你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还有你的朋友,你报社的同事,所有和你有关系的人,都会有危险。苏记者,一个人的固执,不该让这么多人陪葬,你说对吗?”
电话挂断了。
苏晚晴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她知道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但她更知道,这不是虚张声势。秦家能做到,而且会做。
她看了眼时间,七点十分。
还有五十分钟。
去,还是不去?
去,等于自投罗网。稿子可能被抢,人可能被扣,甚至可能“被自杀”。
不去,朋友、同事、家人,都可能被牵连。
怎么办?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雨很大,街道上积了很深的水,车灯在水面上反射出破碎的光。远处,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开,像打翻的颜料。
她想起父亲。
十年前的那个雨夜,父亲也是接到一个电话,说“出去一趟,很快回来”。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警察说,雨天路滑,刹车失灵,撞上了护栏。
但她不信。
父亲开车很稳,从没出过事故。而且那天出门前,父亲对她说:“晚晴,爸爸找到证据了,这次一定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知道“他们”是谁。
青龙化工,秦家。
现在,十年后,同样的雨夜,同样的选择,摆在她面前。
去,还是不去?
苏晚晴闭上眼睛,深呼吸。
再睁开时,眼神变得坚定。
她走回电脑前,把稿子、照片、报告,全部打包,设置定时发送——今晚十点,如果她没有回来取消,邮件会自动发送给国内三十家主要媒体,以及国家环保总局、公安部、中纪委的举报邮箱。
然后,她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白色衬衫,黑色长裤,把头发扎成马尾。从抽屉里拿出那支录音笔,检查电量,打开,放进衬衫口袋。又把弹簧刀揣进裤兜。
最后,她拿起手机,给朋友发了条短信:“如果我晚上十点没联系你,就把备份材料公开。”
朋友几乎是秒回:“晚晴,你要去哪?别去!报警!我们去报警!”
“没用的。”苏晚晴回复,“等我消息。”
发完,她关掉手机,拔出SIM卡,放进抽屉。
然后,她拿起伞,推门离开。
雨很大,风也大,伞几乎撑不住。她走到街口,拦了辆出租车。
“江南宴。”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没多问,启动车子。
雨刷器开到最大,也只能勉强看清前方。路上车不多,但开得很慢。苏晚晴看着窗外,雨水在玻璃上流淌,像眼泪。
她想起很多事。
想起父亲教她认字,第一个教的是“真”字。他说:“晚晴,这个字,上面是‘直’,下面是‘心’。做人要直,心要正,才能看见真相。”
想起大学时,她决定读新闻系,导师问她为什么。她说:“我想让该被看见的,被看见;让该被听见的,被听见。”
想起第一次发表调查报道,揭露一家黑心食品厂,厂长找上门,威胁要告她诽谤。她拿出证据,一字一句地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有证据。你想告,我奉陪。”
那时她无所畏惧,因为她相信,正义会赢,真相会赢。
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秦家太强大,强大到可以颠倒黑白,可以抹去真相,可以让人“意外”死去。
而她,只是一个记者,一个没钱没势的普通女人。
拿什么斗?
出租车在江南宴门口停下。这是一家高档餐厅,装修奢华,门口站着穿制服的门童。雨夜里,霓虹招牌闪着冷光,像某种巨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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