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导航,没了。
陆惊云悬在黑暗中,只有左臂伤口的剧痛,和右臂承受全身重量的、越来越难以忍受的酸麻,提醒他还活着。汗水混着管道里的污物,从额头流下,流进眼睛,刺痛。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松手。松手就是死。
他尝试晃荡身体,用脚去探旁边的管壁。碰到了,是湿滑的、长满苔藓的混凝土。没有凸起,没有管道,没有梯子。
他抬头,看向上方那个圆形的、透出微弱光亮的管道口。三四米,在平时,一个引体向上加蹬踏就能上去。但现在,右臂几乎脱力,左臂剧痛,胸口伤处也在隐隐作痛,脚下是深渊……
不,还有一个办法。
他闭上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到体内那股奔流的、灼热的力量上。它像一头被关押的野兽,在他身体里左冲右突,寻找着出口。他能“感觉”到,无数细微的金色光点,汇聚在他的右手手臂,在肌肉纤维中闪烁,在骨骼表面流动。
他尝试着,用意念,去“命令”它们,去“驱动”它们。
将力量,集中到右手。
将肌肉的爆发力,推到极限。
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存欲望,都灌注到那紧紧抓住钢筋的五指之中。
然后……
起!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右臂的肌肉瞬间贲张,作战服的袖子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轰然涌入右臂!
嗡——
一种奇异的、类似金属震颤的共鸣感,从他抓住的钢筋上传来。不,不止是钢筋,是他整个右臂的骨骼,肌肉,甚至皮肤下的血管,都在发出一种极其轻微的、高频的震颤!
力量!难以想象的力量,从身体最深处爆发!
他单凭右臂,硬生生地将自己沉重的身体,向上拉起!左臂也强忍着剧痛,拼命向上够!
一寸,两寸……身体在上升!
头顶的管道口越来越近!
就在他的左手即将够到管道边缘的瞬间,右臂抓住的那根锈蚀的钢筋,发出了不祥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咔嚓!
钢筋根部,那早已被锈蚀和岁月侵蚀的连接处,断了!
陆惊云身体再次下坠!
但这一次,他的左手,已经堪堪扣住了管道口的边缘!指尖死死抠进湿滑的混凝土缝隙,指甲崩裂,鲜血渗出。下坠的势头被硬生生止住,身体像钟摆一样,狠狠撞在冰冷的竖井壁上。
砰!剧痛从肩膀和侧肋传来,眼前金星乱冒。
他挂在管道口,仅凭左手几根鲜血淋漓的手指,吊着全身的重量。右臂软软垂下,刚才爆发后的脱力感和反噬般的酸痛瞬间袭来,比伤口更甚。体内的那股灼热力量,在爆发后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掏空骨髓般的虚弱和眩晕。
不能松手……不能……
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血腥味和疼痛刺激着即将模糊的意识。左脚拼命向上蹬,寻找任何一点凸起。终于,脚尖抵住了一小块略微突出的混凝土。
就着这一点点借力,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左手拼命向上拉,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拼命扭动,向上蠕动……
半个身子,探进了管道口。
再一点……再一点……
当他终于将整个上半身拖进管道,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时,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只有胸膛在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铁锈的味道。眼前一阵阵发黑,耳中轰鸣。
他活下来了。
暂时。
他躺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也许有几分钟。直到冰冷的湿意彻底浸透身体,让他的意识从涣散的边缘稍稍拉回。
他挣扎着,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管道里并非绝对黑暗,从不知哪个遥远的缝隙,透进一丝极其微弱的、不知来源的、昏黄的光。勉强能看清周围。
他检查自己的状况。左臂伤口又崩开了,血把作战服袖子浸透了一大片,但似乎流血速度在减慢——是龙晶在起作用?右臂酸痛无力,但没有骨折。胸口缠着绷带的地方,疼痛依旧,但还能忍受。最糟的是左手,五指指甲几乎全翻,指尖血肉模糊,火辣辣地疼。
他撕下作战服内衬相对干净的布条,胡乱包扎了一下左手。然后,他看向前方。
管道在这里变宽了一些,但依旧需要匍匐。前方不远处,似乎有光,不是自然光,是某种……稳定的、暗红色的灯光。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全身的疼痛,开始向前爬。
爬了大概十几米,管道拐了个弯。红光就是从拐角后面透出来的。
他放轻动作,一点一点挪到拐角,小心翼翼探出头。
眼前是一个不大的、半球形的空间,像是某个大型管道设备的检修舱。舱壁上布满老旧的仪表、阀门和指示灯,大部分都黯淡无光,只有少数几个,闪烁着微弱的红光。空气中有更浓的化学试剂味道,混合着一种……类似臭氧的、电离空气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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