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再是具体的、来自某个部位的锐痛。而是一种弥漫的、粘稠的、渗透到意识最底层的、仿佛灵魂正在被无形的力量缓慢研磨的钝痛。每一次心脏的搏动,泵送的不再是温热的鲜血,而是冰冷的、粘稠的、带着细微结晶质感的、暗红与幽蓝交织的能量。这力量在他干涸的血管、断裂的经络、碎裂的骨骼缝隙间艰难地、滞涩地流动,维持着那缕微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也带来更深沉的、缓慢的、非人的异化。
陆惊云瘫在千疮百孔的驾驶座上,像一具被遗弃在海岸边的、破损的、沾满血污的标本。破碎的前挡风玻璃外,是墨黑色的、永无休止涌动的海。海浪声低沉、单调、带着一种远古的、漠然的韵律,与他体内那滞涩的能量流动,形成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同步。
夜风穿过破碎的车窗,带着刺骨的咸腥和海藻腐败的气味,吹在他沾满血痂、皮肤下隐约有暗蓝色纹路浮动的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有一种冰冷的、隔膜的、仿佛灵魂与肉体正在缓慢剥离的麻木。
他努力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视线模糊,重影,像隔着一层布满水雾和裂痕的毛玻璃。他看向车外,看向那片黑暗的海岸线。警笛声和直升机引擎的轰鸣,正从身后的城市方向,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像一张正在快速收紧的、冰冷的金属巨网。
“烛龙”的人,不会放过他。罗森塔尔的人,可能也闻着血腥味来了。还有那个神秘的、拥有更高维感知的注视者……
无处可逃。
除非……逃进海里。
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更深的无力感淹没。下海?以他现在这种状态,断骨嶙峋,内脏破裂,力量枯竭,别说潜入两千米深海,恐怕走不到岸边,就会被一个浪头卷走,或者被巡逻的“烛龙”快艇抓住。
绝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彻底、更冰冷的绝境。
体内那股粘稠冰冷的能量,似乎也感应到了宿主的绝望,流动得更加缓慢,那缕暗红色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融入那冰冷的幽蓝底色,变成一团纯粹的死寂。
也许……真的到此为止了。
父亲,叶文山,苏晚晴,陈锋,王虎,韩冰,林雪……还有“渊”……
一个个面孔,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寂的黑暗中,最后一次模糊地闪过。带着未尽的责任,带着未了的承诺,带着……无法言说的遗憾。
然而,就在这最后的、近乎放弃的平静中,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感觉,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意识深处,漾开了一圈冰冷的涟漪。
不是来自外部,是来自体内。
准确地说,是来自他体内那股粘稠冰冷能量最核心、与那个“深渊之底”坐标烙印产生深层共鸣的连接点。
坐标烙印,如同被冰冷的指尖拨动,骤然亮了一下。
不是视觉上的光亮,是意识层面一种被触动、被激活的强烈感觉。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牵引力,从坐标烙印中传出,不再是单纯的指向,而是一种明确的、如同磁石吸引铁屑般的、针对他体内那种异变能量的呼唤与引导!
这股牵引力,指向的方向,并非正前方那片广阔无垠的大海。
而是……偏南。大约在海岸线方向,距离他现在停车位置,目测不超过五百米的一片区域。那里似乎是一个小小的、向内凹陷的海湾,或者……礁石滩?
怎么回事?“深渊之底”的坐标,明明在深海,为什么会产生指向海岸线的牵引力?
除非……除非“深渊之底”的入口,或者说,与那个坐标产生能量链接的节点,不止一个?深海之下是主实验室,是“钥匙”所在。而在这海岸附近,存在另一个次级入口,或者能量传输/补给点?
就像叶文山在荒野地下,利用不稳定的幽蓝地脉能量,为他(和“渊”)进行微量充能/定位一样,在这海岸附近,叶文山也设置了另一个类似的、隐蔽的、与“深渊之底”主系统相连的接口?
这个接口,可能是一个能量接收站,一个应急出口,甚至可能是一个……传送节点?
这个念头,让陆惊云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如同被冰水浇头,猛地一个激灵!那缕即将熄灭的暗红光芒,也随着这强烈的思维波动,骤然炽亮了一瞬!
是了!叶文山那种人,心思缜密到可怕。他既然在荒野地下都留了后手,在靠近大海、最终的目的地方向,怎么可能没有布置?他肯定预料到了,后来者可能无法从正常途径(拥有专业深潜设备)进入深海。他留下了隐秘的、只有身具龙晶力量、并且濒临某种极限状态才能触发和利用的……捷径!
这也许是他唯一的、最后的生机!
但,五百米。对现在的他来说,如同天堑。
身后的警笛和引擎声,已经近在咫尺,雪亮的探照灯光柱,开始扫过这片海滩。他甚至能听到直升机上扩音器传来的、冰冷的喊话声,虽然被海风吹散,听不真切,但那压迫感,如同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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