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瓦洛夫,”沙皇最终开口,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重如千钧,“你知道我祖父为什么要在1809年拿下芬兰吗?”
“为了帝国的西部屏障,陛下。”
“不只是屏障。”沙皇放下笔,走到墙边那幅巨大的欧洲地图前,手指划过波罗的海,“芬兰是帝国面向西方的窗户。通过这扇窗户,我们可以学习欧洲的技术,吸收欧洲的文明,但又不被欧洲的动荡波及。这七十年来,芬兰的自治,芬兰的发展,都是帝国的恩赐。但现在……”
他的手指停在芬兰的位置,轻轻敲击:“这扇窗户想自己关上,想变成一堵墙,把帝国挡在外面。这不行,舒瓦洛夫,这绝对不行。窗户只能是窗户,永远不能变成墙。”
他转身,回到书桌前,在文件上签下名字:亚历山大。墨水在羊皮纸上晕开一点,像一滴血。
“按你的计划执行。派驻专家组,要求完整工艺。但如果芬兰人继续耍花样……”沙皇抬起头,眼中闪过冷光,“那就让他们明白,窗户的玻璃,是可以被打碎的。”
“是,陛下。”舒瓦洛夫接过签字的文件,羊皮纸在手中发出轻微的脆响。
“还有,”沙皇补充,“那个索科洛夫中尉,他在芬兰多久了?”
“三年了,陛下。矿业委员会的技术监察官,负责监控伊瓦洛钢厂和凯米河焦炭厂。”
“报告上说,他对芬兰人有些……同情?”
舒瓦洛夫心里一紧。索科洛夫最近几次报告,确实在为芬兰人说话,强调他们的技术成就,建议“合作而非压制”。这被第三厅的眼线记录在案。
“索科洛夫中尉是技术人员,对技术有热情,可能……对芬兰工程师产生了一些专业上的尊重。”
“专业尊重可以,但不能影响忠诚。”沙皇冷冷地说,“如果他分不清轻重,就换人。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高于技术,高于个人感情。你明白吗?”
“明白,陛下。”
“去吧。一个月内,我要看到完整的镍钢工艺在图拉兵工厂成功复现。否则……”沙皇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清楚。
舒瓦洛夫躬身退出书房。厚重的橡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室内的阴冷和压力。他站在冬宫长长的走廊里,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墙上历代沙皇的肖像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着他。他感到一阵疲惫——不是身体的累,是那种在黑暗中摸索太久,快要忘记光明模样的累。
但他没有选择。他是第三厅厅长,是帝国黑暗中的眼睛和手。有些事,必须做,无论对错,无论代价。
他快步离开冬宫。走廊尽头,一个年轻官员迎上来,手里拿着刚收到的电报。
“伯爵阁下,赫尔辛基急电。格里彭伯格家族有一批货物今晚从哥德堡运抵图尔库,疑似精密设备部件。列昂尼德副关长请示,是否扣押?”
舒瓦洛夫接过电报扫了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很好,牌一张张打出去,压力一点点加上去。他要看看,格里彭伯格这扇窗户,能承受多大的风,才能不碎,也不关。
“回电:放行,但记录在案。让列昂尼德把清单送给瓦西里耶夫教授,专家组进驻钢厂时,我要他们一件件核对,这些设备都用在哪里,做了什么。记住,细节,我要每一个细节。”
“是,伯爵。”
舒瓦洛夫走出冬宫,五月的圣彼得堡阳光正好,但照在身上,没有温度。他望着涅瓦河对岸的彼得保罗要塞,那座关押过无数政治犯的监狱,在阳光下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在芬兰,在伊瓦洛钢厂,也有一场囚禁正在上演。不是肉体的囚禁,是技术的囚禁,是未来的囚禁。而他,是那个锁上牢门的人。
他坐上马车,吩咐车夫回第三厅总部。马车驶过冬宫广场,禁卫军整齐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像这个帝国沉重而不可阻挡的心跳。
而在千里之外的芬兰,伊瓦洛钢厂的平炉正喷涌着金白色的火焰。那火焰那么亮,那么热,仿佛能融化一切冰雪,照亮一切黑暗。
但舒瓦洛夫知道,有些冰,是火焰也融不化的。有些黑暗,是光也照不进的。
比如帝国的意志。比如统治的法则。比如窗户,永远只能是窗户的命运。
马车驶远。冬宫的金顶在阳光下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街角的转弯处。像某个遥远的、与普通人无关的世界,在五月的晨光中,继续着它冰冷而精确的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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