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门外,果然两重天。外界的喧嚣被彻底隔绝,内里却并非寂静无声,低沉絮语交织,尽是修行者间的交谈,气氛热络却不显嘈杂。跑堂小二眼尖,瞥见这一人一猫的组合也毫无异色,立刻堆起热情又不失分寸的笑容迎上:“仙师里面请!雅座还是包厢?本店新到的‘云雾灵尖’和几样精致早点,可是南湖一绝!”
“额...包厢就不必了,寻个...清静点的位置,上几样拿手的早点,再来一壶好茶。”李同尘努力让声音显得云淡风轻,仿佛惯常出入这等场所。心里却在咬牙:贵就贵吧……钱嘛,总能再赚。
早点流水般呈上。一盏玲珑剔透的洞庭虾饺,薄皮裹着粉嫩银鱼与金线湖虾,每只顶心点缀一星碧绿茶尖;一方松针垫底的武陵岩耳糕,黑玉般的菌茸镶着灿金火腿细丝;一盅羊脂玉碗盛的南岳菌王粥,松茸、鸡枞在琥珀色汤羹中沉浮;另有青瓷碟盛着的潇湘三味:桃花酿胭脂藕片、血粑鸭掌冻、椒香焙麂子肉脯,无不缭绕氤氲灵气。小白猫钻出布袋,金瞳骤亮,小爪轻点鸭掌冻,舌尖一卷便发出满足的呼噜。李同尘舀一勺菌王粥送入口中,鲜气裹着温和灵气直冲百汇,暗叹这高价点心的玄妙——银鱼必是第一网月下活水之鲜,菌子定采自南岳未散的晨雾之中,便是那藕片,怕也是浸足了三年春桃花酿精华方蒸透。一人一猫细嚼慢咽之际,邻座散修的交谈声,却断断续续、无比清晰地钻进了李同尘耳中。
“听说了吗?玄机府,投靠镇抚司了!”
“什、什么?!玄机府?天下排名第十二的玄机府?!这……这如何可能?这等名门大宗,素来清高自诩,怎肯俯身屈就与朝廷鹰犬为伍?你消息可当真?”
“哼!清高?在屠刀与威压面前,那份清高又值几枚灵铢?不过是苟且罢了!放心,我消息千真万确——此乃我二姨夫的三姑妈的大表哥的儿子的堂妹的隔壁邻居的孙子亲眼所见!”
“这消息太骇人!玄机府底蕴何其深厚?听闻其亦是有化神大能(第六境)的,就算来的也是化神境界的老怪物也能挡上一时三刻,怎会……?”
“嘿,这你便有所不知了。根源啊,竟落在一个叫李同尘的散修身上!”
“李同尘?何方宵小?竟能撬动玄机府这等巍然山岳?”
“据说是穷乡僻壤蹦出来的野道士,不知走了什么腌臜运道,攀附上了镇抚司高枝,成了官家爪牙!此人嘛……心术邪僻,色胆包天!竟敢觊觎沧溟派的陆望舒仙子!”
“陆望舒?云素衣真人的亲传弟子?传闻有倾世之姿的陆仙子?竟被这等龌龊小人窥视!?”
“可不是么!仗着镇抚司的凶威,在沧溟派的地界就对陆仙子百般纠缠,意图行那不轨之事!恰逢当日,玄机府少府主褚影褚公子正在沧溟派做客。褚公子何等人物?名门高足,襟怀坦荡!岂能容忍这等污秽腌臜近在仙子跟前?自然要挺身而出,维护陆仙子的清誉玉名!”
“嘶——那可是有化神修为云素衣的高徒啊!李同尘那厮也敢亵渎?他莫非不怕云真人雷霆震怒,将他挫骨扬灰?!”
“唉……当今这天下,镇抚司势大熏天啊……便是一尊如云真人,恐怕……也不得不暂避其锋……低头三分……”
“之后呢?李同尘因此便衔恨在心?”
“何止!简直是丧心病狂,泯灭天良!”说话之人声调陡然拔高,激愤难抑,“就因褚公子仗义执言,挫败了他的歹念,这李同尘便怀恨刻骨!不出几时,竟携大批镇抚司凶徒,悍然杀上玄机府山门!那一役……啧啧啧,听闻杀得天昏地暗,血海滔天!玄机府上下,整整三日三夜遭屠戮血洗!不降即死,投降者亦沦为鹰犬傀儡!偌大一个玄门正宗,便这般……唉!”
“嘶……”周遭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凉气之声,伴着愤懑的低语和喟叹。
“无法无天!这宵小得势,便猖獗至此!今日他为美色能屠戮玄机府,他日若看中你我眷属,岂不是……”
“嗐!打住!老哥你那妹妹……咳咳……非是妄自菲薄,送与人家,怕也难入其眼……”旁侧有人忍不住插嘴。
“呃……这……倒也是……”先前那人竟真就顺着话茬,语气甚是认真低落了下去。
“…...”
李同尘握着茶杯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那上好的青瓷茶杯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要不是心疼这茶杯一看就价值不菲,弄坏了铁定要赔一大笔钱,他真想当场把这杯子捏成齑粉!
“哪个天杀的扑街仔在造老子的谣?!”李同尘心中怒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简直不当人子!丧尽天良!老子什么时候纠缠过陆师姐了?明明就是褚影觊觎陆师姐被我阻止了好不好?明明就是褚无疆秦归夜那等贱人与妖族勾结,跟我有啥关系?还三天三夜血流成河?这口从天而降的黑锅,也忒大了点吧?!”他感觉自己快要原地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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