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见状,眼底笑意更深,只觉得自家小孙女咋看咋乖。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小孙女的背,生怕她呛着:“慢点喝,别急。水又不会跑。”
说着,她还体贴地拿了块干净布,细细地擦拭小丫头嘴角残留的水渍,那眼神温柔得像在对待一块宝贝瓷器。
“阿奶问你点事儿啊。”苏老太语气放得极轻,像怕吓到她。
这话一出,堂屋里的空气顿时凝固。
小丫头小耳朵竖了竖,呆毛也跟着抖了抖,眨巴一下眼睛。
她下意识缩了缩小脖子,紧紧抱住茶缸,一副“要是问题太难我就缩回房间里装睡觉”的姿态。
可她又瞧见众人脸色都还算和蔼,没有像阿爹平日里训苏老大他们时的那种黑脸。
于是小丫头松了口气,软绵绵地“嗯”了一声,小屁股在凳子上扭了扭,算是安安稳稳坐下了。
苏老太看着她这模样,心里忍俊不禁,偏偏还得压着笑,温声问道:“小柒呀,昨天是不是和大白鲨打过架啊?”
“......”
这话一出,全屋子大人呼吸都顿了顿。
苏月苒小手捧着茶缸,眼睛一眨不眨,愣了好一会儿,才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
随即小表情就骄傲得不行,小胸脯挺了起来,粉嫩的小脸蛋上写满了得意。
“嗯啊!”她用力点头,那一小撮呆毛也跟着晃了晃,“我和大白鲨打了好久呢!它可笨啦,咬来咬去都咬不到我”
说着,小丫头还“哼哼”两声,学着鲨鱼张嘴的模样,举起小胳膊比划了一下,仿佛又回到昨日海水翻腾的场景,然后“啪”地一下做出自己挥拳的动作。
“我一拳打过去,它的眼睛都快冒泡啦!”
小丫头的声音奶糯却极有气势,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讲一件特别光荣的事情。
她还学鲨鱼翻滚的样子,嘴巴里发出“嗷呜,扑通扑通”的声音,小手小脚一阵乱比划,模样可爱得让人忍俊不禁。
苏老太和苏老太爷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惊异和心疼。
林秋棠心脏都揪紧了,忍不住伸手把女儿搂进怀里:“你个小没良心的,你知不知道大白鲨有多吓人?它一口能吞掉你半个身子,你还和它打架!”
苏月苒的语气一扬,小脸上亮晶晶的光彩溢出来,得意洋洋:“可是阿妈,我聪明呀,时间一长,我就发现它的弱点啦!”
小丫头举起小拳头,摆了个“超厉害”的姿势,还“哼哼”两声,学着鲨鱼被打败时的模样,摇摇晃晃地在凳子上差点摔下去。
林秋棠心脏一紧,连忙伸手把她扶住:“小心点!”
苏月苒眨巴眼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摔下去:“阿妈,真的!那鲨鱼好傻呀,被我绕来绕去,我一拳打过去,它眼睛都快翻上去了!”
小丫头越说越来劲,奶声奶气里全是战斗激情。
苏老太一边听,一边心脏直突突跳。
她瞥了眼身旁的苏鹏飞,眼神里满是“你听见了吧”的意味。
苏月苒这话可不是小孩子随口胡编的,那神态、那细节,哪一句像是能编出来的?
她又不是苏小四那个爱说大话的小子。
张玲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低声嘀咕:“我的天,小柒真的是在海里打大白鲨啊……”
苏老太爷手指头都抖了,瞪着眼道:“这、这……搁谁敢信啊!四岁娃娃,下海和大白鲨打架?!”
可偏偏,看小柒那一脸认真又得意的神情,实在不像骗人。
林秋棠则忍不住伸手把小丫头拽到怀里,紧紧抱着,声音微颤:“小柒,那鲨鱼那么大,你没受伤吧?有没有哪儿疼?”
“没有呀!”苏月苒被抱得脑袋都快埋进阿妈怀里了,声音闷闷的,但还是得意洋洋,“我厉害着呢,就算浪浪他们不来,我也能赢的!”
说到这儿,她啪地伸出小手,认真展示自己的小拳头,还特意攥紧了几下,满脸写着“你们快夸我”。
林秋棠看着小丫头那一头睡得毛躁的细软发,忍不住伸手轻轻抚顺了几下,语气尽量柔和,生怕吓着她:“那小柒是能在海里呼吸咯?”
她的声音不高,却足够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月苒还没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正抱着茶缸小口小口的喝着水,喝得小脸圆鼓鼓的,一点也没察觉气氛有什么不对,脆生生地答:“对呀。”
林秋棠原本顺着话问一句,没想到小丫头脆生生的肯定,反倒让她整个人怔住了。
话音一落,堂屋里像是被突然抽走了空气,六双眼睛全都齐刷刷落在了她身上。
那眼神既震惊又复杂,似乎在消化着一个极难置信的事实。
小丫头顿时愣住了,眼皮扑闪了两下,心里生出一种“糟糕”的感觉,自己似乎说漏嘴了。
她歪着头,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平时都笑眯眯的阿奶、总是威严却宠她的阿爷、整日护着她的爹娘,还有二叔二婶,此刻一个个都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攥紧了小手,整个人慢慢低下头,像一只受了训的小猫团子,声音细细软软弱得像蚊子,却带着一点惴惴不安:“小柒不是故意要瞒你们的,只是我和你们都不一样,所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到后头,声音都快没了。
然而四周还是没人出声,安静得连落在窗棂上的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堂屋里一片寂静。
没人说话。
没人接她的话。
大人们是真的被惊住了,一时半会儿竟全愣住了。
可这一幕寂静无声的场面,却像是一记重锤,落在了苏月苒的心上,心口猛地一颤,那股慌乱涌了上来。
是不是因为自己越来越不一样了,所以大家都害怕她了,都不要她了?
那种恐慌来得太快,快得小小的心脏承受不住。
杏眸里立刻涌起了泪水,眼皮颤啊颤的,终于还是抬起头来,眼角通红,眼珠子湿漉漉地看着一屋子人,她肩膀一抽一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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