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恶魔。
世人眼中,那是高不可攀、掌控命运的存在。
他们被赞颂、被畏惧,被视作力量与永恒的化身。
可极少有人知道——他们并非生而如此。
在最初,他们也只是人。
卑微、渺小、带着欲望与痛苦的人。
1550年
中世纪某个小城镇。
这里并非欧洲最繁华的所在,却也绝称不上贫瘠。
它既没有像大都会那样的高耸城墙与拥挤人口,也不是乡野间落魄的荒村。
正如大多数人间的地方一样,它既平凡,又充满着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生机。
白日里,集市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熟练的商贩高声吆喝着布匹、香料、铁器与腌肉。
铜铃般的笑声从酒馆飘出,伴随着木杯碰撞的脆响。
铁匠铺的炉火轰鸣不息,木匠在街角敲打木板,教堂的钟声隔着风隐约传来。
阳光从高耸的木屋屋檐缝隙间洒下,在青石板路上投下一层温暖的光晕。
尘埃在光线中飘浮,像一粒粒金粉,似乎在歌颂日子的安稳。
空气中混杂着气味:炖菜的香气、烤肉的焦香、啤酒的麦香、以及新鲜面包扑鼻的热气。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能安稳生活的地方”的错觉。
街上,刚放学的孩子们追逐着一只受惊的鸽子。
他们笑声清脆,手里还提着木片做的玩具剑。
阳光照在他们红扑扑的脸颊上,映得他们像是一群欢快的小天使。
另一头,一位衣着体面的商人正牵着儿子的手,妻子跟在后头,温声劝说他们不要再为“晚餐要不要加烤羊肉”争得面红耳赤。
“买一点点心,好不好嘛?”
男孩仰着头,撒娇般拉着父亲的衣袖。
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对糖果的渴望。
父亲无奈却宠溺地笑,伸手揉乱了儿子的头发:“就知道嘴馋。”
母亲轻叹,却还是点头同意,转身朝糖果摊走去。
糖果摊前,琥珀色的蜂蜜被阳光映得晶莹,糖球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那是一种只要尝过一次,便足以让孩子梦里回味的味道。
一家三口的背影,被午后的阳光镀上一层金边,温暖得近乎不真实。
仿佛这世上所有幸福都浓缩于此刻。
——可惜,他并不是我们的主角。
这种幸福,是人间的常态。
它属于大多数人,却永远不会照耀到街角那个阴影里的身影。
在最不起眼的拐角,垃圾与污水堆积的沟渠旁,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蜷缩在那里。
他不过八九岁,瘦得像一根随时会折断的木棍。
脸色蜡黄,发丝打结成团,颜色早已模糊不清。
布满裂口的长衫挂在身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路过的人会下意识掩鼻,加快脚步。
他们偶尔瞥一眼,眼底闪过厌恶与嫌弃,但很快移开,就像扫视一堆碍眼的垃圾。
没人知道他何时出现在这里,也没人想知道。
对他们来说,这只是生活中的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一段可以忽略的肮脏注脚。
孩子缩在角落,双臂紧紧抱住干瘦的膝盖。
他的眼皮沉重,饥饿让他神智恍惚。
胸口仿佛被掏空,整个人都在往虚无里坠落。
在他的幻觉里,空气像是化作了坚硬的石头,压得他无法呼吸。
胃部翻涌着灼热的空洞感,甚至让他觉得自己要从内而外燃烧殆尽。
他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吃饱是什么时候。
或许是几天前在面包房后翻出的发霉残渣?或许是更久远之前,某个祭日里落下的残羹冷炙?
记忆模糊不清,只剩下不断啃噬心神的饥饿。
而此刻,老鼠们正逐渐围拢过来。
这些贪婪的生物窜来窜去,黑色的眼珠闪烁着掠食的光。
它们被那股熟悉的腐臭味吸引。
对它们而言,这不是一个活着的孩子,而是一具快要失去生气的残骸。
终于,一只肥硕的老鼠忍不住了,悄然靠近。
它的胡须颤动,前爪轻轻探着。
尖锐的牙齿在昏暗中泛冷光,仿佛已经提前尝到血肉的味道。
它已经将这孩子当成一具等着被分食的尸体,准备抢先享用。
然而下一瞬——
“噗!”
孩子的手猛然动了。
那是一柄破旧的小刀,铁锈斑驳,却依旧锋利。
它狠狠扎下,正中老鼠的身体。
尖叫骤起,却在瞬间戛然而止。
血腥味弥散开来。
孩子的手臂因虚弱而颤抖,但眼神骤然聚焦,带着野兽般的凶光。
他没有犹豫。
饥饿凌驾于一切。
那双瘦小的手直接抓起老鼠。
它还带着余温与血迹,甚至来不及剥毛清理,他就生生咬下。
温热而腥臭的血肉在口腔里扩散开来。
抽搐的肌肉夹杂着毛发的刺感,几乎令人作呕。
然而对孩子来说,那是久违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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