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闹带来的那一瞬轻松很快就散了。
浪子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
金币则把刚刚抬起的头再次慢慢放回去,像是努力让自己消失,但又明显心事重重。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再诙谐,也不再僵硬,却像一道细细绷着的线,紧张、脆弱、随时可能崩断。
安德鲁端着杯子,喝了口水,却没有开口。
他很清楚在这种时候,插话反而会让问题更复杂。
艾什莉连甜品都放下了,但也没吭声,只是用叉子轻轻敲着盘沿,发出细碎的叮当声。
她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动,却有一种罕见的……克制。
因为她也看出来——这点事,不是她能插嘴的。
不过她也不想插嘴,安德鲁都还没说话呢。
最终,还是金币先动了。
一开始只是轻轻吸了口气,像鼓起勇气的前奏。
然后她把手从袖口里抽出来,双手放在桌上,紧紧攥着。
“……西、浪子。”
她第一次主动叫他的代号,但语气轻得像怕把空气吵碎。
浪子闻声抬眼,动作慢得不自然。
“嗯?”
金币沉默了几秒。那几秒让人能清楚听见她的心跳——每一下都像在敲骨头。
终于,她轻声说:
“我想……向你道歉。”
浪子愣住。
安德鲁微微侧头。
艾什莉停住动作,叉子悬在半空。
“小时候的事情……”
金币艰难地继续,
“我原本是想帮你的........我……我当初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
她的声音颤得厉害,像在抖出压在胸口多年的石头。
“但最后变成那样,是因为我。”
她抬眼,眼中带着难堪的红色,不像圣教主教,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因为我去告诉老师……你就被带走了。你没有再来上学,也没有再出现在我们那里。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恨我……因为是我害的。”
“你那天离开的那个眼神.......我一直忘不掉.......”
浪子没有说话。
他只是盯着她。
金币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我后来才知道你在家到底是怎么样的生活。我一直、一直都觉得……如果当时我什么都不做,也许你就不会……”
她说不下去,声音像被手勒住。
浪子手指停在桌面上,眼里的笑意早已不见。
他难得地,连“吊儿郎当”的伪装都卸掉了。
他静静地听着,没有像平常一样开玩笑,也没有摆出轻佻的态度。他只是听。
金币咬了咬嘴唇,抖着呼吸:
“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我从醒来之后……无论是在医务室还是被人问话的时候,我都一直在想……你当时看见我是什么感觉。是不是特别想杀了我。”
这句话落下后,她自己先被吓了一跳,赶紧摆手:
“不、不是说你真的会杀我!我是说……你一定很讨厌我吧……”
她越描述越乱,越解释越慌,像一团越搅越紧的线。
安德鲁的眉毛轻轻动了一下。
他第一次见金币这种慌乱,和在监狱里那个沉稳、精明的主教判若两人。
艾什莉轻轻“啧”了一声,却没有开口,她知道这不是时候。
沉默持续了很久。
直到浪子终于开口。
“你说完了?”
金币怔住,点头。
浪子低头,把自己的手放在桌面上,指节泛白。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那声音像压着太多东西,不轻松,却温和。
“……安娜。”
他难得叫她的名字。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金币瞬间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浪子继续:“对,你那时候确实帮错了忙。但你那种年纪……看到有人被欺负去找老师,这有什么错?”
他苦笑:“要真说错,那也是我自己运气不好。”
金币想说什么,却被他抬手拦下。
“听我说完。”
浪子靠回椅背,眼神望向窗外,不知是看风景还是只是不敢直视她。
“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情况。家里乱成一团,书读不读已经不重要。就算你没告密,我可能也撑不了多久。老师、学校、同学……那些东西离我本来就不近。”
他说得轻松,却能感觉到那背后的灰暗与血腥。
“如果没有那件事,我的路可能会稍微不同一点……但不会好太多。”
他转回头,看向金币。
那眼神不再调侃、不再藏锋,只有坦诚。
“所以别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不怨你。”
金币的眼眶突然湿了,几乎失了声:“但、但你被送去那种地方——”
“那不是你造成的。”浪子打断,“是我自己的命不好。”
说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其实……挺感激你的。”
金币彻底愣住:“啊?”
浪子用最轻的语气,说出了最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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