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球场走向球员通道,震耳欲聋的欢呼仿佛还追在身后燃烧。穹顶学院的球员们互相推搡着、嘶吼着,将胜利的余韵与汗水一同挥洒。
当他们打开临时的更衣室时,一行人的喧嚣却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愣在了原地。
在往日里略显简陋的更衣室中央,几辆锃亮的银色餐车正静静地立在那里。餐车上,一排排顶级的香槟浸在碎冰之中,深绿色的瓶身凝结着白霜,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寒气。
那是一种在星盟上流社会中,被好事者冠以“液态王冠”之称的佳酿。
它的地位,若要用莱昂内尔前世的记忆进行最精准的转译,就相当于那个早已逝去的蓝色星球上,被称作‘库克’的顶级香槟——它不是用金钱可以随意购买的商品,而是权势与阶层本身的代名词。
球员们那原始而炽热的激情,撞上这份突如其来的、庄重而高贵的仪式感,狂热的势头为之一滞。他们都下意识地看向了走在队伍最前方的莱昂内尔。
他是唯一一个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人,仿佛眼前的一切,本就理所应当。
莱昂内尔转过身,他那双一赤一金的眼瞳平静地扫过队友们愕然的脸庞,用一种听不出喜悦,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的语调,淡淡开口:
“庆祝吧。”
他顿了顿,仿佛在给予一个公正的评价。
“这是值得的时刻。”
话音落下的瞬间,压抑的火山轰然爆发!
“噢噢噢噢噢——!”
整个更衣室瞬间被一片 joyous chaos(喜悦的混沌)所吞噬。
芬恩第一个怪叫着冲向餐车。紧接着,塞缪尔·琼斯,那个在球场上如幽灵般冷静的射手,此刻也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将半瓶香槟浇在自己的头上,冰凉的液体顺着发丝流淌,却丝毫无法熄灭他内心的火焰。凯恩·诺瓦克,那柄撕裂一切的“猎影之刃”,被队友们高高举起,抛向空中,脸上挂着灿烂而疲惫的笑容。就连球队的“磐石”帕克斯顿·斯通,此刻也无法抑制眼角的湿润,他紧紧拥抱着身边的“CPU”凯勒布·万斯,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对方的后背,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那份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们每个人都清楚,这场胜利意味着什么。他们不仅是战胜了以“风暴之眼”之名着称的伊庇墨透斯学院,更是击碎了那个由A+级天赋【概率天平】所铸就的、近乎无解的“概率囚笼”。
而在这一片狂欢的漩涡中心,莱昂内尔没有动。
他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从人群中抽离出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香槟的泡沫、队友的笑脸、震耳欲聋的喧嚣……这一切都倒映在他冰冷的金色左瞳中。
他的内心,响起了一个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平静无波的声音。
【这是他们的胜利,亦是剧本的必然。】
【那么……这也是‘我’的吗?】
更衣室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生命的喧嚣与激情,热浪滚滚,仿佛要将钢铁融化。
除了一个地方。
在喧嚣的尽头,那片被灯光拉出长长影子的角落里,莱昂内尔·赤司独自坐着。
他没有参与狂欢,甚至连一丝笑容都没有。他只是平静地握着一瓶矿泉水,瓶身上的水珠凝结,缓缓滑落。周围的一切,那些激动的面孔,那些嘶吼的声音,那些碰撞的肉体,仿佛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绝对隔音的玻璃。
他的世界,是一片绝对的寂静。
他的双瞳——右眼是深邃如血狱的赤红,左眼是纯粹如恒星的灿金——正冷漠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那对异色瞳孔中没有喜悦,没有激动,甚至没有作为胜利者的骄傲。
它们只是在“记录”与“分析”。
芬恩的肾上腺素水平,3.2mg/L,心率145bpm,情绪波动曲线呈高频正向峰值。
凯恩的多巴胺分泌量,达到常规状态的450%,肌肉纤维因过度兴奋而产生轻微痉挛。
帕克斯顿的泪腺活动,触发原因为精神压力释放后的应激反应……
一连串冰冷、精准的数据流,在他的意识中悄然划过。队友们那一张张鲜活的、洋溢着人类最炽热情感的脸庞,在他的视野里,被解构成了一组组可以量化、可以预测的生物学参数。
他与他们,仿佛身处两个截然不同的维度。
“BOSS!”
一声洪亮的咆哮打破了这片无形的屏障。
芬恩·奥康奈尔像一头邀功的棕熊,带着满身的酒气和热浪,大步流星地冲到了莱昂内尔的面前。他壮硕的身体因过度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几乎是在吼:“BOSS!你看到我那个灌篮了吗?!你传过来的时候,我感觉浑身的火都要爆出来了!我把之前脱手那股窝囊气,全他妈灌进那个篮筐里了!爽!太爽了!”
这是最纯粹的力量展示,是战士在君王面前,渴望得到一句嘉奖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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