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诺斯之笼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半小时,但那场时间风暴的余震,依然在这座特异点球馆的更衣室走廊里回荡。
帕克斯顿·斯通被杰特和布鲁诺一左一右地架着,三人摇摇晃晃地走着。
这画面本该显得有些滑稽——就像两个瘦弱的脚夫正试图搬运一尊喝醉了的巨像。但没人笑得出来。杰特龇牙咧嘴,额头上青筋暴起,每迈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见鬼……”杰特喘着粗气,“老帕怎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沉?”
“不是体重……”
布鲁诺憨厚的大脸上满是冷汗,他能感觉到,压在他肩膀上的不仅是肌肉和骨骼的重量,而是一种更为致密、更为沉重的东西。就像是帕克斯顿的身体里被灌入了铅汞,或者……
或者他的身体密度,在物理层面上被改写了。
“放……放下我。”
帕克斯顿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他半睁着眼,瞳孔涣散。
他的感官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崩溃。视野里,更衣室惨白的灯光并非静止,而是拖出了几道淡蓝色的、转瞬即逝的尾迹,如同彗星的余光;墙壁和队友的轮廓偶尔会像接触不良的全息投影般,高频地轻微跳动、重影一下。耳中则持续回荡着一种极细微的、仿佛老式时钟发条在倒转的“咔哒”空响,与现实中杰特的喘息声重叠在一起,虚实难辨。
在他的视野边缘,那些从碎裂的时钟里飘散出的幽蓝色光尘,并没有随着比赛结束而消散。相反,它们像是找到了宿主的水蛭,正疯狂地钻进他的皮肤、肌肉,甚至是骨髓深处。
痛。
不是受伤的锐痛,而是一种被异物强行撑开的肿胀感,仿佛有人试图把一整座山硬生生塞进他的胸腔里。
那些代表着“时间”与“空间锚定”的法则碎片,正在粗暴地与他那颗凡人的心脏融合。
“别动他。”
莱昂内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依然披着那件黑色的风衣,手里捏着一瓶未开封的水,目光如炬地盯着帕克斯顿裸露在外的皮肤——那里,隐约浮现出几道淡蓝色的、如同电路板般的纹路,随后又迅速隐没在粗糙的肌肉纹理之下。
凯勒布推了推眼镜,手中的数据终端发出一连串急促的蜂鸣。
“他的‘存在质量’指数……正在指数级暴涨。”
凯勒布看着屏幕上那条陡峭的曲线,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狂热,“队长,这不仅仅是疲劳。这是……掠夺。”
“掠夺?”芬恩皱起眉头,他正焦躁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仿佛那里有什么看不见的虫子在爬。
“我们打碎了他们的神座。”
莱昂内尔走到帕克斯顿身边,伸手按在那个大个子滚烫的肩膀上。指尖触碰的瞬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丝不属于凡人的、冰冷而沉重的法则波动。
“神话里,屠龙者沐浴龙血,便能获得龙的鳞甲。”
莱昂内尔收回手,眼神幽深,“在这个概念竞技场里,规则也是一种能量。既然我们把‘时间’和‘空间’都砸碎了,那些溢出的法则碎片没地方去……自然会找上那个把它们砸碎的人。”
他看着昏睡中依然紧皱眉头的帕克斯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睡吧,大石头。等你醒来的时候,你就不再是那块只能被人推着走的顽石了。”
“你会成为……真正的山。”
当赛场内的硝烟在物理层面暂时平息时,另一场没有硝烟、却更加凶险的战争,正在普罗维登斯权力金字塔的顶端悄然打响。
普罗维登斯行政中心,顶层会议室。
这是一间没有任何装饰的纯白房间,被称为“寂静厅”。长桌的一端,伊芙琳·格雷孤零零地坐着。而在她对面,十二道巨大的全息投影如同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渺小的人类女性。
那是全国大赛组委会的最高仲裁庭。
“伊芙琳小姐。”
居中的投影——一位面容模糊、声音经过合成处理的仲裁官,语气冷漠得像是宣读死刑判决,“关于D组首场比赛,技术部门已提交最终报告。”
“报告认定:帕克斯顿·斯通在最后28秒的行为,导致了赛场因果逻辑系统的严重崩溃。这属于利用系统漏洞获利的违规行为。”
仲裁官停顿了一下,空气中的压迫感陡然剧增。
“因此,组委会拟定:在尊重现场技术犯规判罚、不影响裁判威信的前提下,撤销本场比赛最终比分判定,将比赛结果暂定为‘技术异常’,双方择日重赛。”
重赛。
在这片神域里,这意味着穹顶队之前透支生命换来的胜利将化为乌有。
伊芙琳刚想开口反驳,却惊恐地发现——她发不出声音了。
无论她如何张嘴,喉咙里只有气流滚动的声音,却无法形成任何音节。
【区域规则生效:静默】。
仲裁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张嘴,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的傲慢:“这里是仲裁庭,凡人没有辩护的权利。你只需要点头,或者……从这套系统里被彻底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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