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庄园的夜,安静得像是一场大病初愈后的深眠。
巨大的落地窗外,普罗维登斯的灯火如流淌的星河,那些洁白的建筑在夜色中依然散发着不可一世的理性光辉。而窗内,这座被Akaishi家族强权庇护的堡垒里,却弥漫着一种属于凡人的、带着血腥味与药水味的疲惫。
没有香槟塔,没有狂欢的音乐,甚至连灯光都调到了最柔和的暖黄。
帕克斯顿·斯通尴尬地坐在客厅中央的地板上——他不敢坐沙发。半小时前,他只是轻轻坐下,那张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就像是被液压机碾过一样,弹簧崩裂,支架扭曲。
“抱歉……”
帕克斯顿看着那个报废的沙发,手里捏着一只特制的加固钛合金水杯,动作小心翼翼得像是在捏一只生鸡蛋。
自从在比赛中吸收了过量的时空与质量法则——更准确地说,那些碎掉的“空间惯性”与“质量参数”像铁屑一样黏在他的骨头上。
内线扛得越多,越容易变成承载点。
他的身体密度已经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数值。现在他呼吸一出,空气都像被按低了半寸。
“别道歉了,大块头。”
杰特·雷诺兹瘫在地毯上,往嘴里塞了一块披萨。他的嗓子还有些哑,那是之前那一声“复语”咆哮留下的后遗症,“反正这庄园是你家给你安排的,坏了也是你家心疼……哎哟。”
他试图大笑,却牵动了过度使用的声带,疼得龇牙咧嘴。
“心疼?”
莱昂内尔·赤司从楼梯上走下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身体监测报告。他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少了赛场上那种暴君般的压迫感,多了一丝属于少年的清冷。
“比起沙发,我更心疼你们这群快散架的骨头。”
他将报告扔在桌上,目光扫过这群狼狈的队友。
阿波罗·瓦伦戴着厚重的降噪耳机,正闭着眼靠在墙角。布鲁诺走路稍微重一点的脚步声,都会让他本能地皱眉——那是“听风”觉醒后的代价,世界对他来说变得太吵了。
而在另一侧的窗边,一张小茶几两侧,凯勒布·万斯和赛拉斯·奈特隔着桌面相对而坐。
凯勒布缩在另一张单人椅里,膝盖上放着那个发烫的数据终端。他依然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他不仅在计算帕克斯顿的重力参数,还在复盘D组比赛中每一次因果逻辑的断裂点。
坐在他对面的赛拉斯·奈特——穹顶外线的影子半翼,这个人从D组开始就几乎没开过口,像一把收鞘的刀,永远贴在凯勒布身后。也是凯勒布那条数据链路唯一的‘握刀人’——此刻的状态却诡异得令人侧目。这位平时像影子一样沉默的银发刺客,此刻正死死盯着凯勒布敲击键盘的手指。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虽然赛拉斯手里什么都没有,但他的手指竟然在桌面上以完全相同的频率、甚至相同的键位布局在“敲击”——仿佛他的大脑直接连接在了凯勒布的终端上。
“别敲了……”
杰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赛拉斯,你那样看着真渗人。凯勒布是在写代码,你跟着敲什么?”
赛拉斯缓缓转过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神有些涣散:“我在……同步逻辑。”
“同步?”杰特一愣。
“在这里。”凯勒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那是巴别塔逻辑病毒攻击最猛烈的地方,“那个病毒留下的“卡顿”还在——我一动脑子,就像齿轮咬进了砂子。赛拉斯在用他的直觉,把我那套坏掉的节拍,一点点掰回正轨。”
“如果不解开……”赛拉斯接过了话头,声音冷得像冰,“……下一场遇到更高级的逻辑锁,‘双子星’的链路会断。”
这对曾经统治外线的双子星,在D组的炼狱中,为了对抗巴别塔的认知混淆,强行将彼此的意识深度通过逻辑链路熔接在了一起。现在的这种“过度同步”,正是灵魂连接尚未冷却的后遗症——大脑(CPU)与利刃(Marksman),已经无法分开了。
“我在给帕克斯顿写一套‘重力辅助步态算法’。”凯勒布解释了一句,随即又低头陷入了运算,“通过调整步伐频率来抵消部分重力势能……不然照他这个踩法,明天比赛还没开始,地板就先塌了。”
莱昂内尔看着这一切。
这不是一支光鲜亮丽的冠军之师。这是一群刚从绞肉机里爬出来的幸存者,是一群互相舔舐伤口的野兽。
“走吧。”
莱昂内尔轻声说道,“去看看那个还在睡觉的混蛋。”
众人一愣,随即明白了他说的是谁。
庄园的地下医疗室,温度常年维持在零度以下。
淡蓝色的修复液在巨大的圆柱形玻璃舱内缓缓流动,偶尔冒出一串细小的气泡。芬恩·奥康奈尔悬浮其中,全身插满了监测管线。
即便是在沉睡中,这头野兽依然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热度。他的皮肤上,那些因强行吞噬“熵增”法则而留下的黑色余烬纹路,像是一道道狰狞的刺青,从指尖一直蔓延到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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