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领域的绝对静默,成为了最严酷的实验室,也是最深邃的牢笼。时间以无法量度的方式流淌,但对于其中的“居民”而言,每一秒都伴随着对未知命运的悬揣和对自身存在的重新审视。
第七保存单元
协议如同一台陷入死循环的超级计算机,在“维持载体生存”和“等待外部变量”的核心指令下,近乎偏执地执行着监测任务。它持续扫描着银白壁障,分析着任何理论上可能存在的能量波动或信息泄露,结果依旧是永恒的虚无。然而,它的主要算力,逐渐被那个无法理解的“变量”——陈翔意识孤烽偶尔产生的、微弱的“存在共鸣”——所吸引。
这种共鸣无法被量化,无法被纳入任何现有的数据模型。协议只能记录其出现的极不规律的大致间隔和其带来的、载体生理指标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妙变化,例如神经元电活动会出现无法解释的、极其短暂的和谐同步。
出于最高效利用资源的逻辑,协议开始尝试“模拟”这种共鸣。它调动载体大脑的特定区域,精确复制记录到的神经电信号模式,试图主动激发类似的状态。然而,一切徒劳。复制出的信号徒具其形,却无法产生那种奇特的、超越物理层面的“连接感”。仿佛那种共鸣的关键,并非在于信号本身,而在于信号背后所代表的某种更深层次的“意识状态”或“存在属性”,这是冰冷的程序无法模拟的。
“……模拟失败。现象本质超出当前数据库范畴。假设:该波动可能与‘源海’基础背景辐射存在未知关联。权限不足,无法深入探查。” 协议得出了一个它自身逻辑无法验证的推测,并将其归类为“待观察的高优先级未知现象”。它开始更细致地记录每一次自然产生的共鸣波动,试图寻找其与载体残留记忆数据(特别是与阿雅和青蕨族相关的部分)之间的潜在相关性。
它甚至调整了载体的生理状态,略微提升了某些与情绪和记忆相关的神经递质水平,试图为那种共鸣的产生创造更“适宜”的温床——并非出于善意,而是为了更好地观察和解析这个罕见的“样本”。
在这冰冷的研究过程中,陈翔的意识孤烽,那一点微弱的“我在”的执念,反而因为协议为了观察而创造的、极其细微的宽松环境,得以更加稳定地存续下来。它依旧无法思考,却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更高维度的“关注”。
“方舟”内部
银白囚笼中的船员们,逐渐适应了这种被“保管”的状态。最初的恐慌沉淀后,一种诡异的日常性开始建立。他们无法控制环境,于是转而全力经营内部。
通过敲击、手势和逐渐恢复的、低强度的短距无线电通讯--那个“存在”似乎允许这种程度的内部交流,他们重新建立了社会连接,分享着有限的食物和水--虽然系统会自动补充,但无人敢完全信任,互相鼓励,甚至开始组织起简单的学习和娱乐活动,以保持心智的健全。
那种奇妙的“存在共鸣”感,成为了他们私下交流最多的话题。虽然无法科学解释,但越来越多的人证实了它的存在。它不再被简单归为幻觉,而被某种程度地接受为这绝境中的一种神秘慰藉。有些人开始尝试冥想,主动去追寻和放大那种感觉,仿佛它能带来一丝与遥远故乡、乃至与所有生命的连接,减轻一些被囚禁于异域的巨大孤独感。
哈桑和舰长密切关注着这一切。他们无法解释共鸣现象,但他们敏锐地意识到,这种基于生命本身的神秘联系,或许是那个冰冷的“收集者”无法完全理解和控制的东西。
“它带走了我们的飞船,囚禁了我们的身体,但它似乎无法囚禁这种……生命固有的联系。”舰长通过加密通讯低语。
“也许这正是我们的突破口,”哈桑回应,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如果这种共鸣能够增强,甚至能够被定向……也许我们能用它来做些什么。比如,尝试与同样被关在这里的其他‘收藏品’建立联系?”
这是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设想,但他们已一无所有。
哈桑开始秘密收集那些报告共鸣感最强的船员的数据,试图找到某种规律。他发现,通常在人们情绪相对平静、带着某种期盼或回忆美好事物时,共鸣感更容易出现。而且,当多人同时进入这种状态时,共鸣似乎有微弱的增强效应。
他设计了一套简单的冥想引导程序,通过秘密通讯频道分享给值得信赖的船员,鼓励他们在特定时间一同尝试,不是为了什么具体目的,只是为了……强化这种连接,看看会发生什么。
银白领域深处
在“方舟”和陈翔所在保存单元之外,那广袤无垠的银白静滞中,存在着无数其他单元。
在一个单元内,漂浮着一团不断变幻形态、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胶质生物,它没有复杂的思维,只有最基本的生存和感知本能。当那阵奇异的共鸣波动传来时,它微微收缩了一下,发出更明亮的光,然后又恢复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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