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为骊山镀上一层苍茫的金红,远处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与天际残留的霞光相接。
地宫出口幽静,仅剩的风声也仿佛带着灵气的微润。
刘云渐停下脚步,转身,对着那深邃的、已然沉寂的帝陵入口,深深一揖。
没有言语,只有一份沉甸甸的、跨越千载的理解与告别。
他知道,那位千古一帝最后的意志,此刻大抵已真正归于这片祂所挚爱又守护的山河,与那新生的龙脉同呼吸。
仿佛是对他这一礼的回应,地宫入口处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周遭景物如水纹般轻轻晃动。
一股温和却沛然莫御的无形之力托住了三人一狐,眼前光影流转,再定睛时,他们已置身于山麓一处偏僻的缓坡,不远处是游客止步的警示牌和静谧的林木。
始皇以最后的力量,将他们安然送离了那核心之地。
回程的山路蜿蜒在暮色里,灵气浸润下的草木格外青翠,散发着勃勃生机。
谢清欢走在刘云渐身侧,手腕上那枚非金非玉的黑色手环触感微凉。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将始皇最后单独对她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地转述出来,包括那“万里大阵”的惊人隐秘,以及始皇将这把沉重的“钥匙”交托时的郑重。
“……始皇说,交给你亦可,祂信你知轻重。”
谢清欢说完,轻轻吐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一部分重担,却又承载了更多。
她侧头看向刘云渐线条明晰的侧脸,问出了盘旋心头许久的话:“云渐,龙脉复苏,灵气已至,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似乎,最大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她的语气里有一丝完成宏伟目标后的短暂空茫,如同长途跋涉的旅人忽然抵达终点,却发现面前并非预想的界碑,而是更为辽阔、道路纵横的无垠原野。
刘云渐的步伐稳健,目光掠过远处华灯初上的城市轮廓,又收回到眼前蜿蜒的山径。
灵气在空气中流淌,他的感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能“听”到草木细微的呼吸,能“触”到地脉平和的律动。
这不再是需要他去“唤醒”的沉寂力量,而是已然勃发、需要引导和呵护的新生洪流。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融入渐起的晚风:“清欢,任务从未‘完成’,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眼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邃:“你看这灵气,它均匀洒落,是恩泽,也是变数。”
“人人皆有可能感应,有心怀热望的普通人,有躁动不安的初醒者,也有如玄真观、天机处那样早有底蕴的存在……秩序如何建立?力量如何引导?善意如何汇聚,恶意又如何防范?”
他目光落在她腕间的手环上,那上面细微的长城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隐约与北方某种浩瀚的意志共鸣。
“始皇予你阵钥,是信任,更是责任。长城大阵是护国之盾,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启。”
“这意味着,我们需要变得更强,需要了解这个新时代的规则,需要知道何时该沉默积蓄,何时该挺身而出。”
“这把钥匙,现在或许沉重,但未来某刻,它可能需要被稳稳地插入锁孔。”
“还有,”他望向东南方,那是传国玉玺灵性归来的方向,也是气运开始无形“虹吸”的起点。
“灵气复苏,气运归流,动静太大了。国内各方需时间整合适应,而国外……”
他想起凛晶曾分析过的各国可能的反应,“那些失去了‘ borrowed glory’(借来的荣光)的存在,那些因规则改变而恐慌或贪婪的势力,绝不会坐视。暗流已在涌动,试探必将到来。我们开启了时代,就无法置身事外。”
雪璃从谢清欢怀里轻盈跃下,蹲坐在一旁的山石上,冰蓝的眸子映着天际最后的光,它似乎也听懂了,低低“嘤”了一声。
刘云渐的语气渐渐带上了一种笃定的力量:“所以,我们要做的很多。巩固自身修为,适应新的力量境界;观察、了解这个正在剧变的世界,从市井到庙堂,从山林到都市。”
“或许,还需要与‘潜龙计划’,与天机处,甚至与玄真观那样的古老传承建立某种联系或默契。”
“我们手握先机,身负因果,这既是优势,也意味着我们必须走在前面,看得更远。”
他看向谢清欢,眼神温和却坚定:“这不再是单一的目标,而是一条漫长的道路。路上会有风景,也会有荆棘。我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谢清欢和雪璃,“我们这个小队,或许就是最早踏上这条路的人之一。”
谢清欢眼中的短暂空茫逐渐被一种新的了然和坚定取代。
是啊,救火英雄的任务结束,但防火、建屋、乃至规划整座城市安全的责任,才刚刚开始。
她握了握腕间的手环,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苍凉与厚重,又望向刘云渐沉静却蕴藏着浩瀚力量的眼眸,心中那点迷雾彻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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