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丹”两个字一出口,空气瞬间冻成了冰。
观测台前的人群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莫炎的脸在霞光里白得像纸,他死死盯着苏晚晴手里的监测记录,又猛地扭头看向隔离罩——那里,那些暗红色的芽苗齐刷刷朝着东南方向,活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猎犬。
“你师兄……炼成了什么玩意儿?”林晓禾的声音压得很低。
莫炎闭了闭眼,像是要把某个恐怖画面从脑子里抠出去:“一炉炼出七枚,丹药颜色红得像血,表面还在……还在一跳一跳的。开炉那瞬间,丹炉里传出笑声,听着是我师兄的声儿,可又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性。然后——”
他喉结狠狠滚了一下,“丹药直接破空飞出去,一头扎进那道裂隙里没影了。炉底就剩下一撮人形的灰。”
一阵秋风扫过山谷,霞色的叶子沙沙作响,可没人觉得这声音好听。
过了好半天,林晓禾才开口:“莫丹师,你今天来这儿,真的就只是为了跟我比试?”
莫炎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听说有人能用‘方法’代替天赋,就想亲眼看看是不是真的。要是真有这么一条路,不用靠顿悟,不用赌上性命也能搞丹道……”
他的目光落在那九枚中品清心散上,“或许我师兄就不会……”
话没说完,但意思谁都懂。
“想看我的方法?”林晓禾忽然问。
莫炎一愣,跟着狠狠点头。
“那就看个全乎的。”
林晓禾转身对晓叶吩咐,“去实践工坊,把二号演示方案准备好。老徐,把所有学‘基础丹理’的学员都叫过来,两刻钟后在工坊集合。”
实践工坊设在教学洞窟区最宽敞的一个洞里。
换作平常,这种山洞肯定阴暗潮湿,可林晓禾让人在洞顶凿了导光孔,嵌进去打磨好的晶片,把天光均匀引下来。
这会儿洞里亮得跟白天一样,十几张石台整整齐齐排着队。
每张石台旁边都站着一名学员。
他们穿着统一的粗布罩衣,手上套着薄棉手套,面前摆着标准的称量器具、计时沙漏、温度计,还有——莫炎的瞳孔猛地一缩——一模一样的陶制药炉。
“这是……”莫炎嘴里发干,半天没说出后半句。
“小型丹药流水线的雏形。”
林晓禾走到第一张石台前,“说得更准确点,叫‘标准化分步操作模块’。”
她指着第一张石台:“这是原料预处理区。所有药材都在这儿清洗、筛选、初步粉碎,再按标准重量分装。”
操作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手法不算快,但每一步都规规矩矩。
他先把金银花过筛,捡出杂质和碎渣,再用药秤称出三份分量丝毫不差的样品,装进贴了标签的木盒里。
第二张石台:“提取浓缩区。负责把药材里的有效成分提出来,做成标准浓度的浓缩液。”
守在这里的是个女子,她把分装好的药材放进特制的双层水浴锅,锅外的水温严格卡在“丙火上位”,锅里的药材随着温度上升,慢慢渗出汁液。
她每隔十息就记录一次温度、液体颜色和体积变化,一笔都没落下。
第三、第四张石台,分别管着“混合反应”和“凝固定型”。
第五张石台,则是最后一步“干燥分装”。
“炼清心散的标准流程,被拆成了五个独立的步骤。”
林晓禾解释道,“每个步骤都有明确的操作规范、时间要求、质量检测标准。学员只需要把自己负责的这一环节练熟就行,压根不用掌握全套手艺。”
莫炎挪到第三张石台前。
操作的学员正在混合两种浓缩液,手里拿的不是寻常药勺,而是一支带刻度的玻璃滴管。
每次滴入的液滴数量分毫不差,混合完立刻用试纸测酸碱度,仔仔细细记下数据。
“这样炼出来的丹药……”莫炎的声音有点发飘。
“灵性确实比不上丹师精心蕴养的上品。”
林晓禾坦坦荡荡承认,“但你再看这个——”
她示意晓叶拿过来两本记录册。
一本是莫炎刚才比试时的详细数据,另一本是工坊过去一个月生产清心散的统计台账。
老徐清了清嗓子,当众念出来:“过去三十天,实践工坊一共炼制清心散四百七十二炉,成丹率九成八。其中中品占了九成五,下品只有半成,一炉废丹都没有。单枚丹药的平均成本……八钱七分灵石。”
莫炎死死盯着那些数字,眼珠子都快粘在纸面上了。
他这辈子炼丹,状态最好的时候一天也炼不了三炉,成丹率从没超过六成,可这里……
“他们里头,修为最高的也就炼气三层,最低的甚至连灵根都没有。”
林晓禾指着那些埋头干活的学员,“但只要照着规程来,每个人都能炼出合格的丹药。也许这辈子都炼不出啥惊世骇俗的灵丹,但能保证一件事——哪个村子要是爆发秽气污染,三天之内就能赶制出五百枚救命的清心散;哪个散修要是攒够一块灵石,就能买到一枚真管用的药,不用碰运气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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