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末的身形在山林间几个闪烁,便已掠出数十里。寻常的缩地成寸之术,在他脚下,仿佛融入了某种更深层的空间韵律,每一步踏出,脚下山河便自行收缩,将他送至远方。这并非纯粹的速度,更带着一种对天地规则的浅层驾驭,是“斩断”规则精进后带来的附加玄妙。
青云城的轮廓迅速消失在身后的云雾之中,连同那些如影随形的窥探目光,也被远远甩开。他并未刻意隐匿行踪,却也绝非寻常修士所能追踪。
西行不过半日,周遭景致已大变。葱郁的山林逐渐被嶙峋的怪石与稀疏的枯木取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与腐朽混合的刺鼻气味。脚下的土地由肥沃的黑土变为贫瘠的赤砂,天空也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翳,连阳光都显得黯淡无力。灵气变得狂暴而稀薄,时而如烈火灼烧,时而如寒冰刺骨,极不稳定。偶尔有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在虚空中一闪而逝,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危险气息。
这里已是青云山脉的极西边缘,再往前,便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绝地——葬星原。
关于葬星原的传说,在青云城流传甚广。有说此地乃上古仙魔战场,星辰陨落,怨气不散;有说这里是天地规则的破碎之地,时空紊乱,踏入者十死无生;更有传言,曾有化神老祖深入其中,最终也只传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便再无音讯。寻常修士,哪怕元婴,也绝不敢轻易踏足。
陈末在一座光秃秃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石山脚下停住脚步。前方,景象豁然一变,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界限之外,虽荒凉,尚有一丝生机。界限之内,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死寂的灰白。
那便是葬星原。
大地是龟裂的灰白色岩石,寸草不生,布满着深浅不一的沟壑,如同干涸了亿万年的河床。天空是低垂的、铅灰色的浓云,缓缓翻滚,却无雨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压抑感。空气中没有丝毫灵气,反而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星辰金属锈蚀与万物衰亡的枯寂气息。极目远眺,可见一些巨大无比的、如同山峦般的暗色阴影半埋于地,那是传说中的星辰残骸,表面布满了撞击的坑洞与岁月的蚀痕,散发着冰冷的死意。
最令人心悸的,是这片天地间无处不在的、一种“规则破碎”的感觉。重力时强时弱,方向感时而清晰时而混乱,神识探出,如同泥牛入海,不仅难以延伸,反而会被那股枯寂气息侵蚀,带来阵阵眩晕与刺痛。这里,仿佛是一个被天地遗弃、连基本法则都濒临崩溃的死亡世界。
陈末站在界限边缘,深吸了一口气。那枯寂的气息涌入肺腑,带着一种刀割般的刺痛,寻常金丹修士在此,恐怕连呼吸都难以维持。但他体内经过神血淬炼的刀意自行流转,轻易便将这股不适感斩灭驱散。
他摊开手掌,那枚被黑布包裹的阴影戒指出现在掌心。解开黑布,神念探入,再次确认那卷黑色皮卷轴上传来的、指向葬星原深处的模糊坐标。坐标的位置,在一片被称为“泣血深渊”的区域附近,那里是葬星原中传闻最危险、空间最不稳定的地带之一。
收起戒指,陈末目光坚定,再无犹豫,一步踏入了那片灰白死寂的世界。
脚落实地的瞬间,一股远比外界强烈十倍的混乱法则之力便席卷而来!重力骤然增加数倍,仿佛有无形巨山压顶!同时,一股诡异的撕扯力从四面八方传来,欲将人五马分尸!更有一股冰冷死寂的精神冲击,直接撞向识海,欲冻结思维,湮灭神魂!
这便是葬星原的“欢迎仪式”。化神以下,若无特殊护身重宝或秘法,顷刻间便会肉身崩解、神魂俱灭!
陈末周身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并未运转灵力抵抗,而是心念一动,那缕新生的暗金刀意自识海升起,化作一层极薄却无比坚韧的无形壁障,笼罩全身。
“嗤嗤嗤——”
混乱的法则之力冲击在刀意壁障上,发出细微的、仿佛砂轮打磨金属的声响,却难以寸进!那冰冷的精神冲击,更是如同撞上了绝对的“无”,瞬间消散!刀意壁障,仿佛自成一方规则,将外界的混乱与死寂彻底隔绝!
他适应了一下骤然变化的重力,步伐重新变得稳定,开始向着卷轴指示的方向,迈步前行。
每一步落下,都在坚硬的灰白岩石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脚印边缘,有细微的刀意残留,驱散着试图侵蚀过来的枯寂气息。他的速度并不快,在这片规则破碎之地,贸然疾驰无异于自杀。他必须时刻感知着周围空间的稳定程度,避开那些隐形的空间裂缝和法则乱流。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巨大的兽骨半埋在沙石中,骨骼晶莹如玉,却布满裂痕,显然生前是了不得的强大存在,如今也化为了这片死地的一部分。一些残破的法宝碎片散落四处,灵性尽失,锈迹斑斑。甚至能看到一些完全由能量结晶化而成的、人形的“雕像”,保持着临死前挣扎或惊恐的姿态,被永恒地定格在这片时空之中。这些都是漫长岁月中,陨落于此的探险者或流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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